&ep;&ep;人总有弱点,这是一个无可质疑的事情。

&ep;&ep;除非评书、话本里人物,否则真实的人,总归是会有弱点的。

&ep;&ep;只不过,有一些人,很擅长把这种弱点隐藏起来。

&ep;&ep;刘瑜自然也有弱点,他喜欢美女,喜欢美食,喜欢骏马、华衣;

&ep;&ep;甚至他会担心自己体质太弱,而犯上一场感冒,在这熙宁年间,一命呜呼。

&ep;&ep;但其实他最为致命的弱点,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事。

&ep;&ep;那就是数十年后就会到来的那场战争。

&ep;&ep;他在尽一切自己的努力,希望能为这国家做点什么,至少在数十年后那场战争到来的时候,让这大宋略留一点脸面,让这百姓,稍少些苦难。但他从来不敢暴露出自己的这种忧患,因为,他不想被当成一个疯子,特别是高呼“天命不足畏”的王安石,把持朝政的现在;特别是他只是区区七品官的现在。

&ep;&ep;所以他只能暴露出,他所能暴露的弱点,那就是苏九娘和王苘。

&ep;&ep;这个的确也是困惑着他,无解的难题。

&ep;&ep;张若水来访,当然不是因着和刘瑜的私交,他的到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难题。

&ep;&ep;“咱家真的有个主意,不知道子瑾是否愿意听下去?”张若水面对于刘瑜的讽嘲,并没有生气,老太监微笑着,仿佛那全然不是他能知道的事一样,他只是一再地,提出自己的善意。刘瑜无法拒绝的善意。

&ep;&ep;刘瑜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愤慨地说道:“还请公公赐教。”

&ep;&ep;“死。”张若水的回答很简单。

&ep;&ep;简单得刘瑜想一巴掌扇死他。

&ep;&ep;“苏家女,王家女,谁与子瑾情深,愿意为了让子瑾不为难,而不要正妻名份的?”

&ep;&ep;刘瑜咬牙道:“这不是她们愿不愿的问题。”

&ep;&ep;这是王家和苏家脸面的问题。

&ep;&ep;“所以,便有了咱家这个解决的办法。”

&ep;&ep;“只是她们之中,有人肯成全子瑾,一死了之,便没有这问题。”

&ep;&ep;刘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是真的怒了。

&ep;&ep;这不是扯蛋吗?

&ep;&ep;难以割舍,就让其中一个人去死?

&ep;&ep;这是人干的事?

&ep;&ep;如果不是张若水马上接着说下去,哪怕他是入内副都知,刘瑜也绝对会扑上去,饱以老拳的。

&ep;&ep;“子瑾听咱家说完。”

&ep;&ep;张若水不慌不忙,自己给自己续了一杯茶:“例如说,苏家女死了,但其实她仍活着,只是她成了某个苏家旁脉的女儿,等纳妾之后,她仍然可以认苏老泉为父的,这个,大家面子上说得过去就成了。”

&ep;&ep;听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刘瑜一下子就明白了。

&ep;&ep;士大夫的女儿,怎么能给人作妾?

&ep;&ep;但要是旁支的女儿,自然也就无所谓。

&ep;&ep;所以苏家女的死,只是户口本上的死。

&ep;&ep;实际上她的户籍被转到苏家旁支上去,这就顾全了苏家的脸面了。

&ep;&ep;但当然,对于当事的女性来说,损失就很大了。

&ep;&ep;正妻和妾,这年代,不是一回事。

&ep;&ep;可以说,天壤之别,至少在法律层面上。

&ep;&ep;妾就是玩物啊,士大夫之间,可以相赠的玩物。

&ep;&ep;这年代就是这风气啊。

&ep;&ep;比如历史上侍候苏东坡到老,无论他宦海浮沉起落,始终不离不弃的妾。

&ep;&ep;苏大胡子到了自己老婆死了,也不肯给这妾一个名份,由此可见一斑。

&ep;&ep;并且户籍移到旁支去,以后如果刘瑜对她不好,她要找娘家诉苦,也得看娘家愿不愿意理她了。要是以苏东坡妹妹的身份,嫁到刘家,刘瑜对她不好,苏东坡发作,那是天经地义,苏东坡不管,那圈子里的风评,难免就会有一些闲言闲语了;可成了旁支的女儿,到时假如苏东坡不管,基本也就那样了,没人会说啥,旁家的女儿,隔了好几层呢。

&ep;&ep;等于说,所有的风险,都是这“死”的了女孩来承担。

&ep;&ep;刘瑜摇了摇头:“张公公,我说不出这话,我也不能忍受,她们之中,哪一位,去做这样的牺牲。这不是我所要的幸福,我心很乱,以后再向公公赔罪了。”

&ep;&ep;这就是逐客了。

&ep;&ep;张若水笑嘻嘻地起了身,拱了拱手:“子瑾真情义。只是这般拖下去,必有人提亲,子瑾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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