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连回到家里的王雱,都被妹妹王苘埋怨:

&ep;&ep;“大兄公器私用,欲置子瑾于死地!我去寻大人分说!”

&ep;&ep;她说的大人,指的就是父亲王安石,这年头一般都是管自己父亲才这么称呼的。

&ep;&ep;王雱很无奈,军国大事,王苘本就不应该掺和进来的:

&ep;&ep;“不要乱来,若教大人知道,为兄只恐逃不了责罚。”

&ep;&ep;王苘虽然和刘瑜还谈不上情愫暗生,王雱有点过于担心了。

&ep;&ep;但两人不断的书信来往,却也算是知己挚友或者说闺蜜了。

&ep;&ep;听着王雱这么说,她便对王雱恳道:“那大兄才学无双,就帮一下子瑾嘛!”

&ep;&ep;能被称为“小圣人”,王雱的才学也好,天赋也好,当然是很高。

&ep;&ep;而他自视也高。

&ep;&ep;可是这件事,连他也只能苦笑叹息:“非不愿,实不能矣!一言干关军国事啊!”

&ep;&ep;王苘听着,俏脸发白,她是王安石的女儿,自是知晓轻重的,也清楚她哥哥的性子。

&ep;&ep;连她哥哥都说了,“实不能矣”,这事刘瑜如何办得下来?

&ep;&ep;王雱尤怕妹妹纠缠他帮刘瑜的忙2,干脆说开了:“他得罪了太多的人,为了一个侍妾,硬按着向宗回低头赔罪,你以为,宫里娘娘,会对子瑾一丁点看法也没有?虽然娘娘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八品小官,但不等于一个八品小官,就能抡圆巴掌,这么扇后族的耳光啊!”

&ep;&ep;“这事,我帮不了他,或者说,天下间谁也帮不了他,他只能赌。”

&ep;&ep;“成则自此之后,朝中用间之道,无人敢质疑刘子瑾的意见。”

&ep;&ep;王苘紧张地问道:“不成则去官削职,追夺出身以来文字?”

&ep;&ep;“不是这样的。”王雱咳了起来。

&ep;&ep;好半晌消停了,喝了口茶水,才开口:“他若赌错了,则身败名裂,成为误国奸贼,不学无术的谄媚小人!先前种种,一并归结起来算账。所以,为兄才劝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这书信,也停了吧。你要知道,你是王家的女儿,不求刘子瑾平步青云,只要他能稳稳当当行在仕途,难得与你投缘,为兄倒也不去错你等的事。”

&ep;&ep;“他要死了,死了还要遗臭万年,是么,大兄?”她截住了王雱的话头,幽幽地问道。

&ep;&ep;谁知道,谁能说出,王韶所谓单骑平定蕃部,能成不能成?

&ep;&ep;这世间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啊,连王韶自己,其实心里也没底的,要不他去做就行了,何必上折子来请示?

&ep;&ep;所以刘瑜怎么可能知道,王韶行不行?

&ep;&ep;死不可怕,死后还要蒙上误国奸贼等等称号,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才是最可怕的。

&ep;&ep;王雱被妹妹逼到无奈,喃喃低声说道:

&ep;&ep;“若我是子瑾,或得急症,撒手西去,不失一个体面。”

&ep;&ep;说白了,就是服毒自尽,报个急病而死,好过遗臭万年。

&ep;&ep;雪花纷飞的夜,雪白的锦裘包裹着一点炽热,就这么决绝地投入无尽的黑暗里。

&ep;&ep;身为王安石的女儿,她自然不可能上演红拂夜奔的戏码。

&ep;&ep;所以那夜奔而去的是她贴身的丫环,情同手脚的女孩。

&ep;&ep;王苘倚栏远望,明眸如蒙上一层迷雾,只是天寒,再热的泪,极快便冷,冷得教人揪心。

&ep;&ep;她着实是聪明的,无论是作为王安石的女儿,还是王雱的妹妹,耳濡目睹之间,她看翻了这官场的许多事,故之对她来说,尽管是豆蔻年华,却早就无了少女的绮思。

&ep;&ep;对于王家的女儿来说。

&ep;&ep;刘瑜,完了。

&ep;&ep;这是一个很清楚的结局。

&ep;&ep;她不会去高呼抢地;

&ep;&ep;也不会是唱什么“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p;&ep;她教丫环送去的书信里,不再是往日里的诗词。

&ep;&ep;是让刘瑜脱身的办法。

&ep;&ep;“不要做傻事。”在她身后,王雱幽幽地叹了口气,走了过来对自己妹妹说道。

&ep;&ep;王苘回身,长袖不经意掠过眼角,微笑着对兄长道:“放心,我不擅卖酒。”

&ep;&ep;她用的,是卓文君跟司马相如私奔,当垆卖酒以谋生的典故。

&ep;&ep;王雱摇了摇头,又是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栏杆,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ep;&ep;他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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