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凤辇落下,支颐假寐的安晟公主方掀起眼帘,她神态微醺,经人搀扶下辇,好似不胜酒力。在宫人簇拥搀扶之下,安晟公主缓缓走到中殿,忽而停下盯着过廊值勤的一名宫女。

&ep;&ep;与去时见过的不同,那是一张生面孔。

&ep;&ep;低眉垂首的宫女被盯得直冒冷汗,她壮着胆说:“公、公主殿下,柳煦儿已经在寝殿跪等您的责罚。”

&ep;&ep;“寝殿?”安晟启唇,缓慢咀嚼着这两个字:“谁说让她去跪寝殿?”

&ep;&ep;那宫女总觉得公主的语气不对,下意识隐去自己让柳煦儿去跪寝殿的事实:“是、是她自作主张,说是这样能博取公主您的善心与同情……”

&ep;&ep;“呵。”

&ep;&ep;一声低笑凝起无形的肃杀之气,令那名宫女将脑袋压得更低。万幸公主没有迁怒,也不再伫足,昂首拂袖带走令人窒息的压力。

&ep;&ep;晚风吹散几分酒气,安晟眼底保留一片冷静与清明。

&ep;&ep;这时的柳煦儿正两眼摸黑,跟着那位公公的步伐仓促前行。

&ep;&ep;懂规矩的,都知道在宫里当差,凡事得少说多做。柳煦儿虽不能说深谙此道,但她本不是个多嘴的人,别人吩咐什么,乖乖照办即是。

&ep;&ep;可不知是否在寝殿外吹了一宿的风,也可能是因为饿了肚子、腿脚不便,柳煦儿跟得力不从心,屡屡想要停下,又怕跟不上会遭人挨骂。

&ep;&ep;她分神想道,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常乐宫。

&ep;&ep;念头一经冒出,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放缓下来。走在前面的人听见她没跟上,不耐烦地喝声:“还不走快一点。”

&ep;&ep;借着月色,柳煦儿瞧清楚了领路太监扭过来的半张侧脸,忽而想起她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ep;&ep;就在傍晚时分,是其中一个搬箱子的太监。

&ep;&ep;那个发出声音的箱子。

&ep;&ep;今夜起风了,吹得廊灯忽明忽暗,一前一后的两道影子恍恍惚惚,柳煦儿停下脚步,前面的人也不急着走了:“怎么了?”

&ep;&ep;“我走不动了。”柳煦儿咬着下唇,“我跪了一晚上……你看,两边膝盖全是淤青。”

&ep;&ep;为了证实她没有撒谎,柳煦儿不避嫌地把裙裾撸到小腿上,让对方看清楚两边膝盖确实因为长跪而起了淤青,纤细白皙的小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ep;&ep;“能不能歇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柳煦儿愁眉苦脸,“我真走不动了。”

&ep;&ep;那名太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勉强松口说:“那就歇一会吧。”

&ep;&ep;“你人真好。”柳煦儿感恩戴德,不忘眉开眼笑。

&ep;&ep;她生得不差,齿红唇白,眉眼弯弯一笑,又甜又乖,看在那太监一愣一愣。大约是没想到小施恩惠,竟能博得这么一声‘好’,对方一时沉默,扭头眺向昏黑的廊外。

&ep;&ep;柳煦儿弯身假装去揉膝盖,暗暗打量四周发现附近比想象中还要偏僻,心跳得又急又乱。她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是个骗子,假如公主真是醉得等人去抬,那么急的事是绝不会答应停下来浪费时间的。

&ep;&ep;奇怪的是对方不找别人,为什么偏偏找上自己呢?

&ep;&ep;柳煦儿明明害怕得手脚发抖,却发现此刻的内心出奇冷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看准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用力往他脚上一跺,然后趁他痛得来不及惊怒之时从背后猛地将人翻出廊外。

&ep;&ep;这条廊有三阶高,那朱衣太监猝不及防摔了个倒栽葱,反应过来之时柳煦儿已经扭头往回跑了,气得破口大骂:“快抓住她!”

&ep;&ep;柳煦儿心下咯噔,她只顾着应付那人,却没想到对方原来还藏有帮手,在同伙被撂倒时已经从黑暗中蹿了出去追上她。

&ep;&ep;柳煦儿本就膝盖受伤跑得不快,原想凭借出奇不意制造逃跑机会,危乱之际根本没想到对方还有同伙潜伏的可能,这时才终于明白对方根本不是好心给她歇息的机会,而是来到了四下无人的偏僻之地,已经准备不动声色地收拾她。

&ep;&ep;不出意外,很快被追上的柳煦儿被人从后方拽住肩膀按在地上。她摔在地上匍匐闷哼,也不知是疼是怕,豆大的泪珠凝在眼眶,看见对方刺过来的那一剑时,刹那脑子炸开一道声音,瞬息盖过一切恐惧——

&ep;&ep;对方刺向她的动作微滞,在看清锋刃被看似柔软却无比顽强的双掌紧紧抵住那一瞬间闪露错愕,当这一刻坠入一双沉得发黑的双瞳之中,那人没来得及察觉风啸瞬息自背后惊起。

&ep;&ep;执剑人的胸膛骤然一震,恐惧逐渐回拢柳煦儿的意识,她感受到身前止不住的颤意越演越烈,一具身躯砰声倒下,手中长剑虚空滑落。

&ep;&ep;柳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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