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朱蕴钤如今年未弱冠,正是最顽劣的岁数,看见什么热闹都想往上凑。何况齐雁锦和熊三拔两人,一个是神乎其神的茅山道士,一个是金发碧眼的洋鬼子,真是一个赛一个地有趣!

&ep;&ep;显然齐雁锦对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点也不感兴趣,于是一个冷眼睇了过去,不悦道:“这是在下用来夜观天象的法器,殿下碰不得。”

&ep;&ep;“你骗人,”朱蕴钤立刻高声反驳,“我刚才明明看见你拿眼睛对着它,正往毓凤宫的方向张望呢,什么夜观天象!”

&ep;&ep;齐雁锦眉峰微微一挑,面不改色,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不懂,昨晚我夜观天象,发现有一颗小星坠入毓凤宫中,心里觉得古怪,所以白天才会过来看看。”

&ep;&ep;“嘿,还真被你给说中了,现如今毓凤宫里住的那位,的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朱蕴钤兴致勃勃地追问,“那颗星是吉是凶啊?”

&ep;&ep;“这可不好说,需要合了那位女主的生辰八字才能知道。”齐雁锦一板一眼、道貌岸然地回答。

&ep;&ep;“那可就难了,”这时朱蕴钤耸耸肩,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毓凤宫里住的那位,是楚王近来刚刚认下的私生女,早先一直在山西放羊,别说是生辰八字了,恐怕连自己到底几岁都算不清呢。”

&ep;&ep;“是吗?”齐雁锦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脑中却暗暗走了神:那样明艳的一位妙人,竟然是个放羊的,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ep;&ep;在山头放羊的日子虽然枯燥又忙碌,此刻朱蕴娆却不得不承认,毓凤宫里清闲的日子更难打发。过去她哪天不要来回走上几十里地?可现如今,她只能在一块巴掌大的后花园里来来回回地兜圈子。

&ep;&ep;纵然花圃里的奇花异草让人眼花缭乱,可几十个圈子绕下来,再新鲜的花也要烂在心里了。

&ep;&ep;照顾她起居的宫女们早已经频频暗示,她应该坐下来绣绣花、喝喝茶,不能这样大步流星地兜圈子,更不能热出一脑门子汗。她却觉得这些蔫蔫的宫女们才是奇怪的存在,一个个瘦得在裙子底下直晃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楚王府为啥要花钱请病猫来伺候她呢?

&ep;&ep;更可怕的是,这些女人还各自分工,把明明可以一个人做掉的活,硬生生拆成十几个人来做。于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呼啦啦一大群人围着她,让她烦不胜烦:“你们别再劝我了,我不想坐下来绣花!”

&ep;&ep;宫女们面面相觑,实际上谁也不喜欢这个从天而降,说话声里还带着山西口音的主子:“如果小姐是怕绣得不好,可以请嬷嬷慢慢教的。”

&ep;&ep;“我不是怕绣得不好,我是怕我的眼睛变小,”朱蕴娆看见宫女们面露疑惑之色,于是用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经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这么大吗?那是因为我过去在山头放羊,离我越远的羊就越容易跑掉,所以我必须睁大眼睛看啊看啊,眼睛就越瞪越大了。可如果改成绣花呢,我必须把眼睛眯成这样……”

&ep;&ep;说罢朱蕴娆觑起眼睛,把两只水杏眼用力眯成两道细缝,冲着宫女们叹气:“我变成这样的眼睛,能好看吗?”

&ep;&ep;宫女们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之意,都有些不快,其中女红最好眼睛也最细的一个姑娘,果然闹起了脾气:“小姐请自重,您以为您现在还是在放羊呢?”

&ep;&ep;“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在放羊,”朱蕴娆冲她们摊开双手,同时也咧开了嘴,“过去我放羊的时候,手里都会拿着一根鞭子,我若觉得什么不顺眼,就啪地给上一鞭子,可过瘾了!”

&ep;&ep;宫女们顿时恼羞成怒,立刻集体造反,丢下朱蕴娆纷纷作鸟兽散。一时后花园里空荡荡只剩下朱蕴娆一个人,她冲着宫女们四散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

&ep;&ep;日子太无聊了,人就爱生闲气,她可千万不能被这帮小鸡肚肠的丫头们给带坏了!

&ep;&ep;朱蕴娆一个人怡然自得地在花园里遛了两圈,又走到秋千架那里打秋千玩。

&ep;&ep;她无人扶持,只好自己一个人拽着绳子踏上秋千板,借着自身的重量前后晃荡,努力了好半天,才一点点地把秋千荡远。

&ep;&ep;一个人玩秋千,的确是寂寞又吃力。

&ep;&ep;不过朱蕴娆认为没人能看到她的窘境,所以玩得越发不亦乐乎,殊不知远处有一只犀利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兴味盎然地透过千里镜,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ep;&ep;她右手拽着的那根秋千绳子,就快断了吧?

&ep;&ep;齐雁锦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在这个幸灾乐祸的当口,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三天前看见的那一幕。

&ep;&ep;那时候他正百无聊赖地凭栏远眺,借着千里镜打发时间,却冷不防瞥见毓凤宫里有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凑近了秋千架,从袖子里掏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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