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惊叫一声,拉着隆康帝往后退,“皇兄,小心!”

&ep;&ep;裴次辅举着诏书站起来,大事将成,不能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他咬了咬牙,面露凶光,“既然如此,陛下,老臣只能送您上路了!”

&ep;&ep;数名叛军冲向他的方向,隆康帝拳脚功夫很差,连手上的铁剑都举不稳,更不用说身后还站着一个九岁的孩童,殿前血流成河,根本无处下脚,他磕绊地往后退了几步,瞳孔缩成一点。

&ep;&ep;“陛下!”

&ep;&ep;梁齐因跑上前,步伐已经沉重到快要迈不开,他身上的官袍被血水浸透,所过之处一步一个血脚印,在裴次辅冲上前之际扬刀将他手上的诏书劈成了两截,肩膀却不可避免地挨了一刀。

&ep;&ep;裴次辅捂着被砍伤的手臂,身形一晃扑倒在地,宫道上涌进大批援军,局势很快逆转,戚相野一刀将裴玟斩于马下,南衙禁军指挥使已死,剩余的叛党群龙无首,方寸大乱。

&ep;&ep;梁齐因眼前模糊,额角散开的碎发黏腻地粘在脸上,从季时傿给他送叆叇开始,像现在这样什么也看不清的情况已经很少发生,耳边嗡嗡作响,似乎有血流进里面了,他晃了晃头,四肢越来越重,断了半截的绣春刀撑在地上,整个人才不至于瘫下去。

&ep;&ep;大势已去,识时务的叛党随即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只剩一些人还在负隅顽抗。裴逐环视四周,武晋伯和裴玟都死了,裴次辅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面前是已经沾满脏污的诏书,八皇子和隆康帝已经跑到了一边,赶来的援军向他们奔去。

&ep;&ep;他回过头,倏地看见梁齐因步伐蹒跚,双腿如同痉挛一般站都站不稳,倒下去之后又撑着绣春刀艰难地爬起来。

&ep;&ep;他几乎是本能的,尚未来得及做出思考,手便已经拾起地上遗落的弯刀,猛然向前砍去。

&ep;&ep;梁齐因听不见也看不见,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去西北,要把季时傿接回家,连身后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人都不知道,裴逐对准他的后背狠狠往前挥刃,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携纳绵亘之力,悍然穿透了他的肩膀。

&ep;&ep;裴逐闷哼一声,被这支弓满劲强的一箭钉在了地上。

&ep;&ep;“齐因!”

&ep;&ep;养心殿前的叛党纷纷惊恐地望过去,季时傿不是已经死了吗,眼前这是什么,大白天闹鬼吗?

&ep;&ep;裴逐疼得脖颈上青筋凸起,他紧紧按住肩膀,在听到这惊恸的一声呼喊时,脸色瞬间煞白。

&ep;&ep;季时傿翻身下马,目光狠厉,直奔尸堆中摇摇晃晃的身影而去,神情渐渐变得柔和而心急,深陷魇障的梁齐因迷蒙地抬起头,先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ep;&ep;季时傿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齐因,是我啊,我是阿傿。”

&ep;&ep;梁齐因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攫住一般只能发出呜咽声,他紧紧盯着季时傿的脸,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将强撑到现在的他毫不留情地击垮,梁齐因双手颤抖,忽然一把将她按进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ep;&ep;“不要哭,我没有死,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平安回来……”

&ep;&ep;季时傿被他死死抱住,整个人几乎埋在梁齐因怀中,她伸出手,轻轻顺着梁齐因的后背,鼻尖满是血腥气,季时傿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一声又一声哄着梁齐因。

&ep;&ep;“没事了,不要怕,一切都结束了。”

&ep;&ep;然而,未等梁齐因哭够,一声稚子的哭喊声便猝然打断了抱在一起的两人,季时傿回过头,见八皇子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大喊道:“皇兄,你起来啊,皇兄——”

&ep;&ep;众人适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往隆康帝和八皇子的方向相继狂奔而去。

&ep;&ep;在援军涌进来与叛党交战时最混乱的那半个时辰内,隆康帝后背不知道挨了谁的一刀,他拉着八皇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跑,撑了片刻后终于轰然倒下。

&ep;&ep;“陛下——”

&ep;&ep;众人扑上前,戚相野想将隆康帝扶起来,一伸手却摸到满后背的血,神情顿时变得惊慌无措,身旁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大喊道:“传太医,传……”

&ep;&ep;“不、不用了……”

&ep;&ep;隆康帝一张口便不停地呕血,嘴唇苍白,连瞳孔都开始涣散,一把抓住戚相野的手臂道:“三、三哥呢?”

&ep;&ep;戚相野沉声道:“回禀陛下,王爷正带人清剿宫外的叛军,王妃与世子皆无碍。”

&ep;&ep;隆康帝松了一口气,“好、好……”

&ep;&ep;他胸口起伏,脸上血色快要流尽,眼里似有泪光闪动。

&ep;&ep;“朕自知对不起诸位爱卿……”

&ep;&ep;众人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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