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是眼熟,不觉多看了两眼。

&ep;&ep;那人叹了口气:“是我,周涛。”

&ep;&ep;唐久安立即行礼:“见过周将军!”又道,“您长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白了不少,从前是紫膛面孔,末将一眼就能认出来……”

&ep;&ep;周涛一脸“你不用说了我都懂”的表情,抬手打断她的话:“陛下为挑选良师问诸于北边,我就知道大都护会举荐你。”

&ep;&ep;大雍疆土四分,大都护有四位,但两人嘴里的大都护都只有一位,那就是北疆大都护关山,宠妃关月的兄长,太子姜玺的舅父。

&ep;&ep;姜玺是皇帝最疼爱的皇子,去年刚行过冠礼,皇帝交下一项差事,让他主持今年的大朝典。

&ep;&ep;今年的大朝典与以往不同,已经断贡五年的迦南国重新开始纳贡。

&ep;&ep;迦南地处偏远,有十万大山,林深多兽,迦南人人善猎,父亲送给儿子的第一件礼物便是弓箭。

&ep;&ep;皇帝因此命姜玺勤修箭术,在迦南人最引以为傲之处震慑迦南。

&ep;&ep;这也是让储君在诸国属邦面前扬名立威的意思。

&ep;&ep;但这太子乃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半点苦也吃不得,没人教得了他。

&ep;&ep;“……而今京中略有点声望的,都从东宫铩羽而归了。”领着唐久安去东宫的功夫,周涛大致将情形说了一遍。

&ep;&ep;唐久安问:“包括您?”

&ep;&ep;“包括我。”

&ep;&ep;唐久安有一丝震惊:“为什么?”

&ep;&ep;“殿下……说我调戏东宫宫女。”

&ep;&ep;“……”周涛已经快六十了,那些宫女可以当他孙女,唐久安喃喃,“是不是太骄纵了些?”

&ep;&ep;“数十年来我见过几位储君,沉稳者有之,文雅者有之,唯有殿下这种,当真没见过。”周涛放低了一点声音,“‘骄纵’二字已不足以言,这位殿下看上去根本不想当这个太子。”

&ep;&ep;唐久安是那种拼了命往上爬的实干派,实在不能理解这世上为什么有人连太子都不想当。

&ep;&ep;到得东宫,就见殿外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有东宫诸属官,也有宫女和内侍。

&ep;&ep;就听里头“哗啦”一声响,紧跟着传出一声暴喝:“孽障!”

&ep;&ep;今上宽厚仁德,在民间颇有贤名,能把一个明君逼到如此光火的地步,唐久安在“娇气吃不得苦”之余,又给未来的学生批上了“顽劣”二字。

&ep;&ep;周涛低声道:“殿下总是顶撞陛下,近年来愈演愈烈,这对天家父子,不见面则已,一见面便有争执。一会儿务必谨慎,不可多言。”

&ep;&ep;唐久安应下,随周涛一起入殿。

&ep;&ep;“臣唐久安拜见陛下。”

&ep;&ep;唐久安来时,关山现教了一点觐见的规矩,首要一条便是“不得直视君王”。她下跪参拜之时乖乖放低视线,却没想到有人比她的视线更低。

&ep;&ep;一名男子懒洋洋跪在地上,歪过头来瞅着她,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ep;&ep;宫殿过于深长,大白天的窗子也没有打开,阳光照不进来,深处依然点着灯,七宝树灯宝光灼灼,映亮殿内的泥金白牡丹屏风。

&ep;&ep;这人就跪在屏风旁,长发并未梳起,长发披泄一身,身上的锦缎刺金白袍铺展,衣袖与袍角皆极宽大,逶迤于凿花地面之上,看上去就像是从屏风里落出来的牡丹花瓣。

&ep;&ep;唐久安知道“不得直视君王”,也知道“不得左顾右盼”,但行礼之时脖子愣是有那么一瞬间转不回来——殿外的阳光与满殿的灯火仿佛都集于此人一身,那脸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能将光死死地吸过去。

&ep;&ep;……这公主生得真是好看。

&ep;&ep;唐久安心里清晰地冒出一句,但是等等,这里可是东宫,这是——

&ep;&ep;——太子姜玺?!

&ep;&ep;就这么一下失神,唐久安一时用力过猛,两膝重重着地,直接磕在凿花地面上,一阵生疼。

&ep;&ep;姜玺那边传来很不厚道的一声嗤笑。

&ep;&ep;皇帝正命唐久安平身,听到笑声,怒喝又起:“孽障,还不快过来见过老师!”

&ep;&ep;被点名的孽障并未起身,跪在原地将身子挪了个方向,面朝唐久安,甚至还拜了拜:“见过老师。”

&ep;&ep;殿外,东宫属官们虽老实跪着,但个个耳朵竖起偷听壁角,听到此处纷纷扼腕。

&ep;&ep;虽然姜玺的动作十分敷衍,声音里也殊无敬意,但君君臣臣,尊卑有别,天下没有哪个臣子当得起太子跪礼。姜玺用这一招将唐久安的诸多前任唬得连连叩头,有些胆子小的连官帽都当场搁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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