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但好在腔子里已经不喷血了,无头尸体栽倒在一片被血浸化了的单薄雪地上,雪地以尸体为中心,颜色从深红到浅粉缓缓过度。

&ep;&ep;徐存湛回答:“死得很痛快,不怎么吓人。”

&ep;&ep;陈邻一听,放心了,点头:“那没问题,我胆子挺大的,还经常看恐怖片。”

&ep;&ep;徐存湛:“何为恐怖片?”

&ep;&ep;陈邻解释:“就是鬼故事。”

&ep;&ep;徐存湛笑了笑:“那就好,我还担心吓到陈姑娘。”

&ep;&ep;他把笼着陈邻的手掌拿开。

&ep;&ep;陈邻眼前昏暗顿散,天光雪光明晃晃刺眼。她不禁眯了眯眼,扒拉着徐存湛衣襟,探头往外看。

&ep;&ep;她一眼就看见了鬼修的尸体——冰天雪地一片素白,唯独那块红实在显眼。

&ep;&ep;无头尸体扑倒在地,腔子处热气缓慢的往上冒。

&ep;&ep;陈邻上一次看见这么新鲜的腔子,还是在美恐片里。真实面对和隔着电影屏幕完全是两种感觉,更何况看电影的时候她心里很清楚那些都是假的,是道具。

&ep;&ep;但眼前这具尸体显然不是。

&ep;&ep;恐惧到了极点时反而连尖叫都忘记了,陈邻身子晃了晃,啪叽一声面朝下栽倒下去。

&ep;&ep;他们脚下便是松软的积雪,布偶一头栽进去,两条被棉花塞得鼓鼓囊囊的小腿短凌空蹬了蹬,不动了。

&ep;&ep;徐存湛屈膝半蹲,垂眼饶有兴趣打量着栽倒在雪堆里的玩偶。

&ep;&ep;他看了好一会儿,玩偶也没有新的动静。徐存湛伸手,像拔萝卜似的把玩偶从积雪里面拎起来。玩偶身上那件粉色的裙子被积雪浸湿,变得皱皱巴巴。徐存湛伸手拍掉上面沾带的雪粒,把玩偶举到自己眼前。

&ep;&ep;玩偶大小不一的绿豆眼变成了两条平和的直线。

&ep;&ep;徐存湛:“陈姑娘?”

&ep;&ep;玩偶毫无反应。

&ep;&ep;徐存湛颇感遗憾:“看来陈姑娘的胆子倒也没有那么大——唔,确实,刚死过一遭的魂魄比较脆弱,受到惊吓很容易散魂。”

&ep;&ep;“是我思虑不周了。”

&ep;&ep;他重新把玩偶塞回自己怀里,转身面朝向被真气束缚在地上的鬼修魂魄。

&ep;&ep;徐存湛刚刚脸上还挂着些许笑意,但在转过身的瞬间,他脸上笑意消失无踪,垂眼看鬼修时神色复又变得冰冷。

&ep;&ep;被他注视着,鬼修不禁打了个寒战,磕头如捣蒜:“道长!仙长!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那怪物的妖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对了!道长你不是想知道教我邪术给我招魂幡的人吗?他——”

&ep;&ep;鬼修尚未把话说完,忽然浑身燃起黑火。他发出惨叫,满地打滚,但不过半刻,鬼修魂魄便被黑火燃烧殆尽。

&ep;&ep;空气中只剩下一些黑色余烬,很快就被冬日寒风吹散。

&ep;&ep;徐存湛皱眉,注视着面前的空气,屈指轻敲剑柄,陷入沉思。

&ep;&ep;片刻后,他低声自言自语:“抽走一魂一魄做咒,远隔千里也能咒杀对方魂魄,好毒的邪术。”

&ep;&ep;他伸手将自己怀里的玩偶取出来——陈邻还晕着,玩偶一点反应也没有。

&ep;&ep;徐存湛单手托着玩偶,却想起昨天对方突然被鬼修推进自己怀里的模样:她的表情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惊讶,好像完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p;&ep;鬼修推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那天徐存湛的剑好似冥冥之中被他人抢去了操纵权一般,平时如臂使指,当时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去势。

&ep;&ep;只是瞬息,剑刃穿过少女胸膛,她完全扑进徐存湛怀里。

&ep;&ep;徐存湛从来没有抱过任何人,师父对他要求严苛,同门敬他畏他。严格意义上来讲,昨天陈邻那一扑,是徐存湛十八年来第一次抱别人。

&ep;&ep;很柔软,带着血液的腥甜气味。

&ep;&ep;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快断气的前一刻,伸手拍到了徐存湛脸上。她的手也很漂亮,虽然有薄茧,却显然不是长期劳作的茧子。

&ep;&ep;她的手糊在徐存湛脸上,手指触碰到徐存湛额头,眼睫,鼻尖,嘴唇。

&ep;&ep;徐存湛尝到了她的血的味道。

&ep;&ep;有股腥甜味,像冷兵器淬炼之后的味道。那一刻徐存湛的心急促的猛跳了几下。

&ep;&ep;陈邻的手很快失去力气,顺着他的脸颊落到他脖颈,冰冷指尖搭着徐存湛狂跳不已的脖颈脉动。

&ep;&ep;徐存湛无法理解那一瞬间为何他的心脏跳得如此之快?愧疚吗?应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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