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浓雾在修道院里弥漫开。

&ep;&ep;环形庭院里,让娜摸索着前行。

&ep;&ep;在浓雾的尽头,有一大片玫瑰丛。

&ep;&ep;层层迭迭锯齿一般的黑叶卷曲,玫瑰枝上的荆棘被齐整地割去。枯萎的玫瑰花依旧保持着盛放的姿势,荒凉又诡异。

&ep;&ep;流水喷泉上长满藻一般的霉斑。

&ep;&ep;她刚把手放在枯萎的玫瑰丛上,还没来得及为它们哀悼。

&ep;&ep;一层破败的白纱将她裹住。

&ep;&ep;她奋力挣扎,像一条上岸的将死之鱼,眼球泛白,却依旧死命扑腾。胃被挤压得翻腾,血液上涌,仿佛有一双冰冷的、血淋淋的手要掐死她。

&ep;&ep;“铛——”晨祷钟响,惊起飞鸟无数。

&ep;&ep;让娜迷迷糊糊地睁眼,依稀感觉到长长的睡裙被汗水浸湿,黏糊糊把头发与衣袖按进身体里。

&ep;&ep;肺部随之而来的新鲜空气,让她在过早的清晨得以喘息。

&ep;&ep;刚坐起身,她立即伸手摸向身后,后背依旧疼痛,右腿上的荆棘环牢固地贴合着皮肤。

&ep;&ep;让娜松了一口气,昨夜不过是魔鬼动摇她念头的噩梦。

&ep;&ep;天光还未大亮,天空呈现出流光溢彩的霞光。

&ep;&ep;入秋了,让娜紧了紧衣袖。

&ep;&ep;她闭上眼,进行例行祈祷,“主,求祢怜悯……使我内心安定……”

&ep;&ep;修道院里,人们来去匆匆。

&ep;&ep;太阳光逐渐从走廊旁窗边斜射进来,晦暗的阴影彻底被光亮驱逐。

&ep;&ep;晨祷是一天里最重要的祷告,让娜不敢怠慢,她跟着桑德嬷嬷走进礼拜堂,坐在讲桌的左侧。

&ep;&ep;尤妮斯很快挤过来,二人相视一笑。

&ep;&ep;在没有外人的晨祷里,年轻的修女们都喜欢坐祭坛边上。

&ep;&ep;院长虽然总是给她们脸色看,倒也没真切地拒绝。

&ep;&ep;今日有些不同,院长嬷嬷没有立即开始晨祷。她提到有一位远道而来的修士。

&ep;&ep;在侧门,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人靠在门框上。

&ep;&ep;时常有修士借住在修道院,让娜没觉得奇怪。

&ep;&ep;修女们因有外男在,都不情不愿地回到中殿。

&ep;&ep;修士走进来,踩在地砖上的脚步沉稳。

&ep;&ep;“哒……哒……”

&ep;&ep;不疾不徐,不紧不慢。

&ep;&ep;与此同时,让娜听到修女们小小的吸气声。

&ep;&ep;她抬眼,也不禁怔住。

&ep;&ep;男人很高,高得有点惊人,他经过吊灯时还会习惯性微俯身子。

&ep;&ep;他眉骨也高,深邃的眼眶压着一双过分漂亮的眸子。浓密的睫毛被狭长的眼角分开,灰棕色的眼珠像一颗璀璨的玻璃珠。

&ep;&ep;在让娜看向他同时,男人也波澜不惊地瞥向她。

&ep;&ep;明明只是普通的对视,让娜却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ep;&ep;她当即低头。思绪纷飞,心脏在这时跳得更快。

&ep;&ep;他长得居然跟昨夜她画里的圣子一模一样。

&ep;&ep;只是要更加,更加……

&ep;&ep;邪气。

&ep;&ep;她不敢想那个词,仿佛这是对修士的羞辱,她在这一瞬忏悔。

&ep;&ep;更古怪的是。

&ep;&ep;在对视的瞬间,她像被毒蛇注视的猎物一般,手心不自觉地出汗。

&ep;&ep;男人的目光很快移开,他站至祭坛护栏旁,与院长嬷嬷耳语几句。

&ep;&ep;平日里严肃庄重的院长嬷嬷少见地露出笑意,做了个手势。

&ep;&ep;男人脊背挺直,微仰头颅。

&ep;&ep;他薄唇轻启,“打扰到大家的晨祷了,我叫阿斯蒙德,从圣赫尔大教堂前来叨扰。”

&ep;&ep;明明穿着普普通通的修士服,却像是凌驾众人之上的贵族。

&ep;&ep;或许真是贵族也说不定。

&ep;&ep;圣赫尔大教堂是有名的宗座圣殿,与圣西门大教堂齐名。

&ep;&ep;因为都曾出现过圣迹,所以也有不少贵族送子女前去修行。

&ep;&ep;修女们没有多说话,低垂下眼眸,回避男人的视线。

&ep;&ep;与此同时,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ep;&ep;尤妮斯也偷偷贴近让娜耳朵说,“他可以不付钱干我。”

&ep;&ep;让娜蹙眉,没有纠正她语言的粗鄙,只是也附耳道,“人看外貌,上主却看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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