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纵是再难缠的臣子,只要被夺了权势,如同猎兽没了爪牙,亦不可怕。”

&ep;&ep;他的语调轻飘飘的,像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却如暮钟般震耳,砸在苏霓儿的心尖尖上。

&ep;&ep;“你真和他们作对?你疯了?没了他们的支持,你还能当皇帝么!”

&ep;&ep;陆卫青不禁笑了,笑地昳丽多姿、笑地肆意淡然。他捉了她的手儿放在掌心揉了又揉,动作虔诚,无一不是温柔。

&ep;&ep;“娘子始终是在意我的。”

&ep;&ep;苏霓儿的手儿一点不软。

&ep;&ep;死人堆里长大的孩子,做惯了粗活,纵是入宫后矜娇细养,也养不出大家闺秀那般的柔软。比起来,陆卫青的手比她细嫩多了。

&ep;&ep;想当初她就是瞧上他一副好皮囊,被他的俊美面容蒙了心,才揽下所有的脏活累活,让他读书让他练字、让他一双小乞丐的手生得比书生还漂亮。

&ep;&ep;苏霓儿悔不当初,急匆匆从他掌心里抽离。

&ep;&ep;他却不以为意,简单地说起他这些年的经历。

&ep;&ep;说那些老臣很狡猾,扳倒他们费了好多心思;说那些骂过苏霓儿的文人,都被关起来了。

&ep;&ep;偌大的上京,再难有人敢诋毁苏霓儿的半句不是。

&ep;&ep;酒盏已空,陆卫青再取一壶。

&ep;&ep;许是冷酒伤喉,他的嗓子透着淡淡的嘶哑,还有看尽人世繁华的漠然。

&ep;&ep;“做帝王也不过如此,尔虞我诈、筹谋算计,不算快活。”

&ep;&ep;“那是,”

&ep;&ep;苏霓儿嗤笑。

&ep;&ep;宫里锦衣美食、雕栏玉砌,却比不得外头逍遥自在。

&ep;&ep;没入宫的时候,无人催促他几时起床,只要他愿意,搂着她从天明睡到天黑亦不为过;

&ep;&ep;更没人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连夜里要了几回水都记着,次数稍稍多点,就在外头喊停,生怕他龙体疲乏,拖虚了。

&ep;&ep;提起未入宫时的趣事,苏霓儿到底是欢快的。

&ep;&ep;陆卫青静静听完,始终没有回话,半晌后又说朝中不乏青年才俊,眼下他相中了一个,已提前拟好诏书。

&ep;&ep;“等会儿,”

&ep;&ep;苏霓儿终于品出了一丝儿不对劲,直直地望进他琥珀色的眸子,“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做皇上了?”

&ep;&ep;“为什么?你熬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

&ep;&ep;第2章

&ep;&ep;得知陆卫青有退位让贤的想法,苏霓儿颇为可惜,甚至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

&ep;&ep;她知道他一路走来有多么不易。

&ep;&ep;未入宫时贫困潦倒的落魄、面对仇敌时的隐忍、数次路过皇城门口却只能偷偷回望的无奈;入宫后文武百官的不信任、权臣的刁难和打压......

&ep;&ep;他从肮脏的泥泞里爬起来,不顾满身的伤痕累累,将伤害他的人一一踩在脚下,苦苦筹谋多年,才有了如今的百官折服。

&ep;&ep;他却轻描淡写地放弃了。

&ep;&ep;苏霓儿想不通。

&ep;&ep;“最穷的时候,你晚上就着煤灯苦读,说你会活成人上人,不让任何人欺负咱们;”

&ep;&ep;“你娘死前说什么了?说你是皇家子嗣,先苦其身再平天下,你就该是这世间的主;”

&ep;&ep;“你忘了,都忘了么?!”

&ep;&ep;苏霓儿细细地数着陈年旧事,一样一样说给他听,企图换起他体内燃烧着的喷薄的欲,对权力渴望的欲、对金钱贪婪的欲。

&ep;&ep;他却始终无动于衷,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纵是湖底再波澜壮阔、潮流暗涌,也激不起他心头的半点涟漪。

&ep;&ep;他淡然一笑。

&ep;&ep;“你说无论我身旁有多少女子,你都信我,为何现在不信了?”

&ep;&ep;“你说只要对着石头拜过天地,便是我的妻,为何现在不肯认了?”

&ep;&ep;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直直望进她的瞳里。

&ep;&ep;“就许你反悔,不许我洒脱一回?”

&ep;&ep;调侃轻松的语气,似说笑般,带着几分只有苏霓儿能懂的讨好。

&ep;&ep;心肠再硬的男子,无论双手沾染过多少血,卸下那层矜贵清冷的皮,骨子里也是长不大的男孩。

&ep;&ep;换做从前,她早涨红着脸儿和他争论不休了。

&ep;&ep;倘若她说不过,她还会故作凶狠咬他一口,诱得他反手将她捞在怀里,微红着耳尖让她别动。

&ep;&ep;可惜,他们再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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