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得用沸雪水冲泡,才能出味的。”

&ep;&ep;“是吗?”陆沈白漫不经心问了句。

&ep;&ep;管家上前,正要细说这茶如何好时,陆沈白抬手直接将茶泼了他一身。

&ep;&ep;管家当即“啊”的惨叫一声,扯着前襟,一面大力抖动着,一面连连后退,怒骂道:“岂有此理,好你个陆沈白——!”

&ep;&ep;“让薛定山滚出来见我!”

&ep;&ep;管家一口气梗在心腹之间,尚未发作,已被他冷冷视线,震慑的后退一步。

&ep;&ep;“你!你带着刀剑就这么上了我们府邸,还要这样见我们老爷,我,我——”

&ep;&ep;“我不愿多与你废话,若是我夫人有什么闪失,我要薛定山的脑袋去祭她!”

&ep;&ep;“你!”

&ep;&ep;陆沈白在这一刻陡然生出一种悲凉的心绪来,他怨憎起自己来,曲瓷已经被带走一个时辰了,浓雾散去,这鬼魅人间,实在令人厌恶。

&ep;&ep;曲瓷是曲家的小姐,盛京中可以被婶娘和兄长父亲庇佑的姑娘,但跟着自己,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大雪连天,将钦州与外界隔断,她一路颠簸,从不抱怨分毫,只是因为她心里是有悲天悯人的,但是,但是,但是——

&ep;&ep;陆沈白猝然阖上双眸。

&ep;&ep;他一瞬间脑海里空荡荡一片,骤然,虚空散去,一两瓣梨花飒沓而下,带着流星光点,砸落在地上,砸落在酒杯中

&ep;&ep;“你是——陆沈白?”

&ep;&ep;灿烂骄阳下,树树梨花如雪纷飞。

&ep;&ep;一个高挑的男子走出来,他眉目刚硬,但却周身极其儒雅,一身天青色衣衫罩在宽肩上,一枚雪白勾玉融在衣摆的褶皱中,轻飘飞动。

&ep;&ep;“我是沈白,”记忆里的自己站起来,拱手行个礼,再抬眼的时候,看见面前男子满意地颔首,这男子的眼睛中十分有神,几乎一如往昔少年时,也一如那个活泼的姑娘。

&ep;&ep;“曲兄。”陆沈白说。

&ep;&ep;“好说,早听说你到了盛京,一直想见你叙旧,却是不得空。”曲砚声音清雅却带着年岁赋予的钝重,如同一个长辈,谆谆教诲:“规矩礼仪不可废,可行礼,不可弓心。”

&ep;&ep;“沈白谨记。”

&ep;&ep;“好你一个曲砚,知道你有个妹妹,也不必这样抓着逮着我们的探花郎了。”

&ep;&ep;“就是就是。”一堆人嬉笑打趣着从园子外走进来,曲砚眉宇皱起‘川’字,一脸的不认同,但他也不恼怒拂袖而去,只是不动如山的站着,但也不偏头分给来人几分好脸色。

&ep;&ep;“妹妹——”陆沈白轻轻念。

&ep;&ep;盛京总是爱刮风,大风起来的时候,所有赤红明黄的成串灯笼,自八角楼流泻而下,在风中摇摇摆摆,上面描绘的侍女妖怪美景河山,仿佛活起来一般,在风里自由洒脱地奔走嬉笑。

&ep;&ep;明亮的天空上,永远是蔚蓝中一点白,璨亮而光明的意味,如同佛像宝相庄严,叫人自觉明朗而没有一丝阴翳。

&ep;&ep;他虽不如此天真,却也是畅想过海清河宴的。

&ep;&ep;那些盛京的风,刮过高楼,刮过珍宝绸缎,自闺房掠过,吹来胭脂香和罗钗响。

&ep;&ep;叮。

&ep;&ep;当。

&ep;&ep;呼——

&ep;&ep;他上盛京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但是在那一天的那一刻里,他微微抬高头,在一堆年轻文官嬉笑中,自雪白梨花中,忽而窥视到一抹艳丽的红色。

&ep;&ep;继而,他失笑。

&ep;&ep;为何是红色?

&ep;&ep;是因他第一次见曲瓷的时候,秋千上她的那抹颜色,这一刻,在婚约、妹妹这样的词汇出现的时候,他忽而心中一动,看着呆板被人拉拉扯扯不断推搡的曲砚,突然就想推开那些人。

&ep;&ep;然后说:他  不愿意与你们同流合污。

&ep;&ep;还说:陆某钦佩曲大人。

&ep;&ep;最后说:我沈白,尚未婚配,于曲大人的小姐有意,不知能否,不知能否聘她为妻,我虽如今只是翰林,但是假以时日,我会给她诰命夫人,让她吃穿不愁,护她平安无忧,爱她敬她,如同珍重一个世间珍宝。

&ep;&ep;但是他才张口,有人推了他一把,笑:“别介意啊,小曲大人不喜玩闹,今日来此,已是给足了面子,来来来,沈白啊,我们喝,我是你同僚,明日你进翰林院,与我怕是同张桌子了,以后,有好事莫忘了我啊。”

&ep;&ep;他笑笑,而后抬脚就追了出去走到大门外,朱红大门上两只狰狞的铜把手,有风吹过,吹来院中梨花,也吹得曲砚远行的背影洒脱而自得,他绿色袍袖如同躲了两簇风,呼呼地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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