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庄羽在港口附近把车停下,两个人先后下了车。庄羽站在车旁,一只手轻轻扶住车窗,安静地看着陈默。

&ep;&ep;温哥华秋日的夕阳,依旧十分耀眼,她迎着光,不自然地拨开面前的一缕头发,把脸侧向车的方向,陈默低下头,看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个倔强的问号。

&ep;&ep;“明天,就要走了?”她有些明知故问地问道,说的时候,还扬了扬她的下巴,陈默觉得,她下巴,像她的影子一样倔强。

&ep;&ep;风,轻轻吹起,几丝凌乱的发丝,掠过她轮廓分明的脸庞,她伸出手,像是想要把发丝再次拨开,却又把手收了回去。

&ep;&ep;陈默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庄羽现在的样子,他突然有一点发慌,就像他们俩最后一次看电影,总是隐约有一种,要和命运摊牌的感觉。

&ep;&ep;庄羽也点点头。然后彼此看着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默默地笑了。

&ep;&ep;“嗯,你先听我说,我要把我的故事告诉你,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庄羽说道。她的声音在陈默听来,像是照进她眼里的余晖中的一抹微光,温暖而轻柔。

&ep;&ep;“我来到加拿大之后,出过一次车祸,很严重的车祸。”庄羽轻声地说道,“我为此,去做了整容。其实我很希望,能以过去的样子和你见面,但是,我们的人生,总是事与愿违。”

&ep;&ep;“在我出车祸的那一刻,当我鲜血淋漓地躺在车里,疼痛得已经失去知觉的时候,我想到的,是你。我脑海中的画面,是我们看完《喜剧之王》回来的那个晚上,在进门之前,我转过身,想要对你说话,但是宿管的女孩催着我进去,你冲我挥挥手,就走了。那是我们。在北京的最后一次见面。”

&ep;&ep;“我一直很后悔我当时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来到加拿大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说出来了,我的人生,可能真的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ep;&ep;“我结过一次婚,但是很快我就离了,我觉得我好像只是在找一个影子。后来,我听说你也离婚了,我才借着同学会的机会,打听你的消息。当我说出你名字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在,你从未远离。”

&ep;&ep;“在我做康复的时候,我一直想着你让我做女主角时说的那一番话:‘生活如戏,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与不公平,只是我们,也许我们这一生,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可以如此靠近我们的梦想,可能也只有一次这样的疯狂,可能只有这一次,让别人看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我,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会紧张害怕,也会退缩,但我不想留下遗憾,我会说,我愿意。’”

&ep;&ep;然后,庄羽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她把头探进车里,用手在车里的按钮上,拨弄着什么,等她好像最终弄好了,她重新站在车门边,这时,从车里传来一阵音乐,陈默听着好像很熟悉,却又忘记了他在哪里听过,忘记了这首曲子的名字。

&ep;&ep;这首从车里飘出的曲子,温柔地回荡在温暖明亮的黄昏,庄羽和陈默互相看着,庄羽忽然开口道:“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要为我们的故事写一个不一样的结尾?”

&ep;&ep;陈默点点头,“我记得。”他说道。

&ep;&ep;“那。。。,”庄羽低下头,欲言又止地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她的眼神探索地看着陈默的脸。

&ep;&ep;“留下来?在这里?“陈默有些惊讶地问道。

&ep;&ep;“为什么,不可以呢?”庄羽轻声问道。

&ep;&ep;陈默想了想,把手放到汽车顶上,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说道:“这地方是不错,不过,我就是一个靠写中国字为生的,在中国养活自己还凑合,到这里,我写给谁看啊?谁给我钱啊?”

&ep;&ep;“那要是,在这边不用你工作呢?就写你喜欢的小说呢?”庄羽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好像就是在无意识地问着他。

&ep;&ep;“呦,那敢情好,这辈子就想有这样的好事了,不过,我得先养活得起我自己吧?要不然,谁养我?你养我啊?”陈默笑了起来,没正经的样子,让庄羽似乎一下就回到了从前。

&ep;&ep;说完这句话,陈默的笑容一下僵住了,因为他刚刚听出来,庄羽放的这段音乐,就是那部《喜剧之王》的背景音乐,它的名字是,“我养你啊”。

&ep;&ep;庄羽在音乐声中注视着陈默,然后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我养你啊。”

&ep;&ep;陈默和庄羽在音乐声中久久凝视着对方,两个人在温哥华的夕阳下,默默地站成了黄昏中,两道无言的剪影。

&ep;&ep;陈默和lily,在温哥华国际机场的赫兹租车办完还车手续后,他走到车旁边,拍了拍“北京雪人”的车前盖,颇有感叹地说道:“这次万里长征,全靠兄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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