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殷氏,真是比见到鬼还可怕。

&ep;&ep;殷氏是九蘅名义上的“母亲”。她小时候就知道这个“母亲”对自己冷漠无情,毫不亲近,大一些后知道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殷氏也不再刻意隐瞒她,待她连个下人都不如,打骂随手即来,二人之间无半分母女情谊。

&ep;&ep;殷氏身边领了两个丫鬟,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打着伞。提着灯笼的,正是九蘅屋里那个吊梢眼的丫头,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眼中闪着小人得势的得色。

&ep;&ep;九蘅心下一沉,知道定是这丫头跟殷氏通风报信,特意赶来捉她的。暗叹一声,心知这一劫必是逃不过了。还是规规矩矩行礼:“是九蘅莽撞,冲撞了您,请您恕罪。”

&ep;&ep;殷氏拿一双刻毒的眼上下扫了一眼九蘅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哭红的双眼,斥道:“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跑出来浪什么?”

&ep;&ep;九蘅明白无论如何也撇不清的,身后不远的纸钱香烛摆在那里呢。索性低头不语。

&ep;&ep;殷氏冷笑一声:“长辈问你话竟敢不理不睬,没规矩,掌嘴!”

&ep;&ep;吊梢眼立刻上前一步,重重抽了九蘅一个嘴巴,厉声骂道:“冲撞惊吓到夫人!该打!”

&ep;&ep;反手又是一巴掌:“姑娘家大半夜不在自己屋里待着到处乱跑,该打!”

&ep;&ep;打完后退两步,退回殷氏身边,手法娴熟,步法流畅,显然是做惯了这样的事。九蘅两个白嫩的脸颊上已浮起发红的掌印。但她也习惯了被自己的下人这样教训,连躲闪都没有半下,眼中甚至没有波澜,只低着头,小声道:“您教训的是。”

&ep;&ep;她尽力做出顺从的模样,希望缓解殷氏的怒气,少受些折磨。

&ep;&ep;然而殷氏的火气更旺盛了,冒出比雨水还冰冷的嘲讽:“什么‘您、您’的,养了你这么些年,不知道叫一声母亲吗?怎么,当着‘她’的面,叫不出来了么?呵,说起来这骚货死了十年了吧?果然是大骚货生了小骚货,一样的贱样。”

&ep;&ep;天空依然在闷闷下着雨,九蘅的心里却突然像烈烈炸开了雷霆。这些年为了在这毫无人味的方府苟且偷生,她一直压抑着悲伤和仇恨,走一步看一步,过一天是一天,浑浑噩噩。

&ep;&ep;可是今日,是她的生母的十年之忌啊。

&ep;&ep;在这样的日子里,在这样的地方,害死生母的凶手依然对她口出恶言,侮辱亡者。自己一直以来的忍让是何等的屈辱啊!一瞬间,她决定结束这可耻的忍让,无非就是死罢了!

&ep;&ep;九蘅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殷氏的发髻,狠狠地将她扯倒在湿地上!殷氏吃痛,尖声叫起来。九蘅一向温顺忍让的眼中,燃起凶狠的火光,如一头暴怒的小野兽,骑在殷氏的身上,抓着殷氏的头发拼命撕打!

&ep;&ep;殷氏平日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等殴打?只顾得哭叫得如杀猪一般。

&ep;&ep;惊得呆住的两个丫鬟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扔了手中的灯笼和伞,上前对着她又是抽打,又是拉扯,无奈情绪失控的九蘅力气大得惊人,咬着牙将压在底下的殷氏一巴掌又一巴掌地甩,两个丫鬟怎么拉也拉不开,急得高声喊人。

&ep;&ep;护院的家丁闻声赶来,才将九蘅从殷氏身上拉开。被打懵的殷氏回过神来,坐在地上大哭大骂:“这小浪货疯了!打死她,往死里打!”

&ep;&ep;家丁们就地将九蘅按倒,一棍一棍抽打在她的背上。九蘅心中膨胀的怒气似乎抵住了棒打带来的痛苦,咬着牙一声不吭,尽力地扬起脸,用仇视的目光死死盯着头发散乱、泼妇一般哭骂的殷氏。

&ep;&ep;就在这里以凶狠的模样死去吧,化作一只厉鬼钉在殷氏的眼里,让殷氏生不安生,死不安宁!

&ep;&ep;殷氏突然有片刻的慌张。她的哭闹停歇了一会,目光望向几步远的小屋子黑洞洞的窗口,那是“那个女人”居住过的下人房。这个一向温顺的女孩突然变了个人一般,难道是“那个女人”不散的阴魂附到了女孩的身上,寻仇来了?……这个念头一冒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都白了。

&ep;&ep;第2章毫无人性的家法

&ep;&ep;殷氏刚刚升起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指着方老爷厉声斥道:“你看看你的好女儿!我辛苦抚养她十七年,她非但没有半分感恩,居然还动手打我!”

&ep;&ep;正在棒打九蘅的家丁手中的棍棒暂时停下了,小心观察着方老爷的脸色。大小姐再怎么不吃香,也是方老爷的亲生女儿不是?

&ep;&ep;九蘅的目光转到父亲的脸上,心中并没有升起半点求救的希望,瞳中的火焰泯灭了下去,变成一潭死水,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她笑那执棒的家丁还是太天真,以为父亲会对她心有怜惜。

&ep;&ep;方家是做丝棉生意的,主供雷夏国的军队使用,能占住这个人人垂涎的生意渠道,殷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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