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幽林里从来都不该有活生生的东西,除了知璃以外。

&ep;&ep;所以她偷偷种下的那丛浆果才支撑了半年,终于还是枯死了。残馀的几颗红色果子,光泽格外鲜艳。

&ep;&ep;好不容易长出不一样的顏色,整株却倒了下去。知璃搜寻不到一丝丝的生机。灵已经摧毁了它。

&ep;&ep;「你的命就是灰着心的等待,直到你大功修成、捐躯圣灵的那一刻。你的心不能活,因为这是你命中的天职,你得认命。你命中没有任何可以让你欢喜的事物,你必须别无所求。」

&ep;&ep;女酋长的双眸在灰濛濛中透着绿光,语气威严而冰冷。

&ep;&ep;在知璃的记忆中,她所种的一株凝霓姮花,被女酋长活生生地折断,随后扔在地上。

&ep;&ep;这花的种子是族中少年、另一个部落的巫师继承人送给她的,而对方却被女酋长警告不得接近知璃。

&ep;&ep;「你的心野了、变坏了。」女酋长对知璃的态度更是冷酷,「居然妄想和其他少女一样,想要戴着花环嫁人。」

&ep;&ep;那时候的知璃只能忍着,没有任何的情绪洩漏于外。

&ep;&ep;女酋长严厉的训斥着,「不知安守本分的丫头,要是你再敢反叛我的意思和你的天命,我一定会祈求祖灵,降下恶咒跟随着你一辈子。」

&ep;&ep;知璃在女酋长离开之后,默然无泪的捡起惨遭摧折的花株。

&ep;&ep;她偷偷留存下来,因为她始终无法灰着心,不对任何一事一物存有眷恋。在这幽林之内,至少她还能有一阵短短的时期,在外人无法干涉的情况下,与这花株作伴。

&ep;&ep;「你应该让他远远的离开你。」清晰而有力的嗓音,让知璃从回想中醒来。

&ep;&ep;而灰袍人就站在她面前,阴暗的脸庞唯有一双冷光直射的眼眸可以让知璃看得更清楚。

&ep;&ep;知璃原以为女酋长来了,吓得一身冷汗。但眼前这较年轻的女子,依然令她不寒而慄。

&ep;&ep;「神灵之手不需要任何人传达甚么过来。」知璃嗓音轻飘飘的,「一旦踏进她的属地,她就不再受任何人差遣。」

&ep;&ep;「然而神灵之手绝对不能破除祖制。」灰袍人提醒着,「没有人可以差遣你,因为你是灵的侍女,所以必须守在灵的身边。你更不应该忘记,自己不能任凭任何人的接近,无论是谁。你都必须像以前那样,不顾手段的将他们驱离。」

&ep;&ep;灰袍人话一说完,全身就散发出黑濛濛的雾气。看起来,就像是只剩下一团雾,雾里面却甚么形体都没有。

&ep;&ep;「你……看见那个风族青年了?」知璃心头一颤。

&ep;&ep;黑雾散去,灰袍人在知璃面前左来右去的踱步。「我也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和你一样预料得到,如果你再这样任性下去,容许你原本不该容许的事情,灵的力量就会替你吞蚀一切。」

&ep;&ep;知璃回想风永蔚差点遇害的情景,内心还是惊悸不已。儘管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但知璃的眼中还是洩漏了些微的情绪。

&ep;&ep;灰袍人把这细微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哼』地一声,冷唇散发出深黑薄雾。「如果你想违抗天命,你早就应该在初次踏进林子之前奋力去抵抗。而今做甚么都太迟了。」

&ep;&ep;灰袍人的眼光忽然变得凌厉,「你别忘了,有些事物不能存在于此。再让他进来林子里,就是你要害他灰飞湮灭。」最后四个字,『灰飞烟灭』,具有着强烈的威胁感。

&ep;&ep;知璃踉蹌几步,后背倚靠着一株枯树。

&ep;&ep;原先,她并不是真的那么想将风永蔚驱离,只因为她内心渴望遇见生人。但后来发现风永蔚的心意坚决,她后悔当初没有成功的吓阻风永蔚、粉碎风永蔚的企图心,现在却为时已晚。

&ep;&ep;「每一任神灵之手都接受过最严整的教导,你不会不知道自己能够做甚么。该除掉的你即刻除掉,继续迟疑对你并无好处。」灰袍人说完,随即转身走出林子。

&ep;&ep;灰袍人走后,知璃一个人沉默的席地而坐。她的心就像是不停地被抽出一丝一絮,心越来越空,但痛楚仍在。

&ep;&ep;她不想再度承受冷酷的对待,她也从来都不想冷酷的对待别人。

&ep;&ep;深夜,知璃徘徊在风永蔚种下月织素的地方。白里透青的手掌笼罩着灰色冷雾,火焰形状的尖端吞吐着白色丝絮。

&ep;&ep;这种足以让物体瞬间枯朽的能量始终没有被发送出去。

&ep;&ep;族人对她的摆佈,让她的生命犹如腐木,而她也必须以同样的方式,去对待这些连抽芽都还来不及的小生命。

&ep;&ep;一个转念,她仓促的把那些冷雾收回体内,瞬间的寒意衝击让她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她勉强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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