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然决然出了国，或是从普通职员表现出色亮眼，升迁到投资部主管。
&ep;&ep;又或者，他成全了易渺一家人的安稳幸福，自己选择沉默地离开。
&ep;&ep;他的决定总是断然决绝，不给任何人留馀地，也不给自己留后路。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ep;&ep;但是从他知道自己生了病以来，我听见他哀求我的次数已经超过我能够想像负荷的范围了。
&ep;&ep;刚才那一句求你了，忽然让我觉得他的世界变得很小很小，小到好像只要我答应他这个要求，他就会开心地把整个世界的灯都点亮。
&ep;&ep;何存律已经卑微到了我不敢直视他双眼的地步。
&ep;&ep;于是我再没来探望过他。
&ep;&ep;我害怕再次见到他那样苦苦相求的样子，我铁定会忍不住砸东西。
&ep;&ep;最后一次见到他，是陈医生打电话要我劝劝他去开刀，我不好拒绝，才勉强自己绷着心情去医院探视他。
&ep;&ep;这次他换了病房，在七楼，安寧病房。
&ep;&ep;进去以前，护理师告诉我，现在他每天一直看着窗外，什么话都不说。本来他还会谢谢来帮他换点滴的护理师，到后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点滴已经被换过了，总是一个人坐在床上盯着窗外，一看就是一天。
&ep;&ep;我推开病房门，他跟护理师叙述的一样，坐在床上，眼神涣散地看着玻璃窗外，目光放的很远也没有聚焦。
&ep;&ep;我走过去，每靠近他一步，就发现他的脸又憔悴了一些，身型也更削瘦。
&ep;&ep;他带着呼吸器，呼吸很稳定。
&ep;&ep;「何存律。」我唤。
&ep;&ep;他没有转过头看我，直到我碰碰他的肩膀，他才醒过来似的对上我的视线。
&ep;&ep;「还好吗？」我问。
&ep;&ep;何存律看着我，眼神充满了疑问。
&ep;&ep;「你是谁？」
&ep;&ep;我笑了笑，这人又再跟我开玩笑，我说：「你以为我会像上次一样笑到哭？你想得美。」
&ep;&ep;他平静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你是医生？」
&ep;&ep;「不是。」我说，「你玩够了没？」
&ep;&ep;何存律盯着我，说：「你说话我听不见，用写的。」
&ep;&ep;我愣了愣，「你别开玩笑。」
&ep;&ep;他看上去依然没反应，好像真的没听见一样。
&ep;&ep;何存律拿了旁边一本空白本子和一隻笔给我，要我把话写下来。
&ep;&ep;他催促我，我看着他不是在跟我玩的样子，手开始有点颤抖。
&ep;&ep;我写：「你听不见多久了？」
&ep;&ep;他回答：「三个礼拜。」
&ep;&ep;我写：「听不见怎么说话？」
&ep;&ep;何存律用鄙视的言神瞄了我一眼，好像我很没常识一样，无视我的问题。
&ep;&ep;他问：「你是谁？」
&ep;&ep;我写下自己的名字：「陆振宇。」
&ep;&ep;「我以前的朋友？」
&ep;&ep;「对。」
&ep;&ep;「你知道这个女生是谁吗？」何存律拿起旁边的相机给我看，萤幕显示的照片上，她笑容耀眼，脸上光采万分。
&ep;&ep;我手上的笔停顿了很久，不知道该从哪里写字，像失去了拿笔的力气。
&ep;&ep;然后我写：「一个我很喜欢的人。」
&ep;&ep;他静静看着相片问：「是吗？就这样？」
&ep;&ep;「但她喜欢你。」
&ep;&ep;何存律淡淡地笑了，「虽然想不起来，但以前的我真幸运。」
&ep;&ep;「以前你很爱她。」
&ep;&ep;他一点都不惊讶地说：「我知道。」
&ep;&ep;「你怎么知道？」
&ep;&ep;「就是知道。」
&ep;&ep;他说。
&ep;&ep;我感觉到自己忽然哽咽，好险此刻不用跟他说话，不然一定被他嘲笑。
&ep;&ep;我想起医生委託给我的任务，「你不想要开刀？」
&ep;&ep;何存律看了一眼我写的问题，没有说话。
&ep;&ep;「开刀你就能听见声音。」
&ep;&ep;他抬起眼睛看我，摇摇头，「我能用眼睛看她的照片就很满足。就算我的听力回来也听不见她的声音，这样有什么好。」
&ep;&ep;我举起笔还想要回覆，但听见他说：「你回去吧。我想要休息了。」
&ep;&ep;我还给他纸笔。
&ep;&ep;何存律说：「帮我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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