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谁知这回又累又饿,眼睛脑袋都不太管事,上台阶时不防,珠鞋踩住了嫁衣前襟,因头上压着凤冠,收势不及,身子直往前头倾去。

&ep;&ep;令容心里大呼不妙,伸手就想去扶旁边廊柱,斜刺里却有一只手伸来,稳稳将她握住。

&ep;&ep;那只手修长有力,覆在朱红喜服之下,却是韩蛰。

&ep;&ep;旋即,令容整个身子都被韩蛰牵着站好。那只手又迅速缩回去,五指箕张,仿佛这触碰让他觉得不自在似的。

&ep;&ep;身旁喜娘见状,道了句讨喜的话。

&ep;&ep;令容却霎时涨红了脸,再不敢分神,打着全幅精神走向洞房。

&ep;&ep;而后便又是另一番琐碎礼仪,令容同韩蛰并肩坐在榻上,撑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有人捧着金盘玉如意进来,交到韩蛰手中。

&ep;&ep;令容方才丢了脸,颊上正热,加之不知韩家底细,便垂目端坐,露娇羞之态。

&ep;&ep;韩蛰却镇定得很,款款站起,手上玉如意随意一条,喜红的盖头便落入金盘中。

&ep;&ep;屋中霎时响起赞叹贺喜之声,多是说新妇相貌出众,举止端方,有妇如此,是韩蛰之福,也是韩夫人有福气云云。韩夫人杨氏从韩蛰十六岁时就盼着他能娶妻成家,偏巧他婚事上坎坷,两回出岔子,外头的克妻传闻着实让她苦恼。拖了四年,到如今二十弱冠终于有新妇进门,她焉能不喜?

&ep;&ep;榻上的新妇年岁虽小,容貌却姣美如画,两颊红蒸,在嫁衣凤冠映衬之下娇艳无比。

&ep;&ep;这般容貌,连宫里最负盛名的段贵妃都未必能及,杨氏颇为满意,脸上笑意压不下去。

&ep;&ep;倒是韩蛰淡漠如旧,目光往令容脸上驻留了片刻,旋即挪开,朝杨氏递个眼色。杨氏会意,稍微客气几句后,招呼亲友们鱼贯而出,连同洞房里伺候的丫鬟仆妇都带到了外间。

&ep;&ep;令容依旧垂眸,察觉韩蛰的目光又回到她脸上,忙坐得更加端正。

&ep;&ep;韩蛰却只淡声道:“我去招待宾客,晚些回来。”

&ep;&ep;说罢,抬步走了。

&ep;&ep;令容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忙“嗯”了声,待韩蛰走出几步,才敢偷眼去瞧,便见他背影挺拔,金冠博带,一晃眼就绕到帘帐后面去了。

&ep;&ep;不过片刻,屋门开阖,宋姑带着枇杷和红菱走来,身后还跟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手里端着漆盘,缓步走来时,有饭菜香气直往令容鼻子里钻。

&ep;&ep;“少夫人远道而来,必定饿了。这是夫人吩咐备下的饭食,少夫人且先垫垫。”那妇人笑吟吟的,将盘子搁在桌上,旋即朝令容行了个礼,退到外间听命。

&ep;&ep;令容撑到这会儿,早是头昏眼花,眼睛盯着满盘饭菜,如久旱之人乍逢甘露。

&ep;&ep;宋姑暂且取下那凤冠,又拿帕子帮她擦去些唇上胭脂,便扶令容过去用饭。

&ep;&ep;四样小菜,一碗浓汤,外加两样糕点,味道都很好。

&ep;&ep;令容吃饱了,精神头总算好些,补了点口脂,便坐回榻上等韩蛰回来。

&ep;&ep;第9章同寝

&ep;&ep;夜色深浓,相府前院中宾客尚未散尽,仍热热闹闹地吃酒道贺,瞧着比娶媳妇的正主还要高兴。韩蛰喝了不少,借着酒意躲出来,站在风口里,双臂微张,任由身上厚实的喜袍被穿堂风吹得鼓荡飘扬。

&ep;&ep;他不太喜欢觥筹交错、谄媚阿谀的场景。

&ep;&ep;在锦衣司待了两年,那些奉承恭贺是虚情还是真意,他一眼就能看穿。

&ep;&ep;一圈酒敬下来,留下祖父和父亲镇着席面,便推醉出来。

&ep;&ep;此刻寒风卷着刀子般冷冽,从领口袖边刮进去,将方才憋出的热气吹散不少,喜袍上沾染的酒气也随之去了大半。等脸上热气消去,脑袋里清醒许多,韩蛰才略理衣裳,往洞房走去。

&ep;&ep;相府各处,触目皆是喜庆的红色。游廊下隔几步便是蒙了红纱的宫灯,到了成婚用的银光院,布置得愈发喜庆,就连甬道旁的石灯上都扎了红绫,院中花树亦做装点,在未化尽的积雪映衬下,如同腊梅初开。

&ep;&ep;韩蛰瞧着窗上烛影,脚下走得更缓了,及至门口,仆妇已然掀起冬日厚重的绣帘,他却迟疑了下才推开屋门。

&ep;&ep;屋内炭火烧得旺,热气扑面而来。

&ep;&ep;拐过屏风,便见红烛高烧,少女坐在榻上,双手交叠在膝前。凤冠嫁衣辉彩夺目,她一双水杏般的眼睛正好瞧过来,黑白分明,水灵灵的十分漂亮。端午前在金州郊外遇见时,她只穿家常裙衫,而今身披嫁衣,脂粉点染,烛光映照下,愈见肌肤细嫩,美貌灵动。

&ep;&ep;很好看的姑娘,只可惜被田保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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