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闻听此言,文谦只有长长地叹了口气,再也不劝了。人无信不立,风重华把话说到这地步,已再也没有转寰的余地。

&ep;&ep;文氏的死讯如同一阵风似的,顺着前去报丧的人一路一路往外传递,还不到正午,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了。死讯传到长公主府时,长公主正坐在小轩中与汉王世子韩辰下棋。

&ep;&ep;她怔了怔,手里拈着的黑子‘啪’地一下掉落在地,在地上滚了几滚,落入了轩外的池水中。池水中游着成群结队的丹顶锦鲤,还以为有人喂食,纷纷冲着这个方向游来。

&ep;&ep;夜里,她就派人去安陆伯府探望,只是府里四门紧闭,她的人叫不开门,只得又回转。

&ep;&ep;没成想,这一夜过去,文氏与她居然天人永隔……

&ep;&ep;韩辰看了长公主一眼,也不出声,眼睛只盯着满池的湖水。

&ep;&ep;长公主朱唇轻抿良久,羽睫刷出两道阴影,头上簪着的凤尾簪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倏然间晶莹泪珠溢出眼眶,她狼狈转首,不让别人瞧见。

&ep;&ep;“姑母。”韩辰轻轻唤了声。

&ep;&ep;长公主应了声,却没有回头。

&ep;&ep;韩辰语气淡淡:“她去了,你要早做打算才好!风府的人如虎如狼,莫要让他们伤了不该伤的人。”

&ep;&ep;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ep;&ep;长公主一下坐直了身体,她端起参茶喝了两口,而后目视韩辰,须臾敛睫:“打算?我这个样子,又能做什么打算?这长公主府宫墙深深,却如同牢笼,将我一囚就是十几年。”

&ep;&ep;韩辰却意态悠然地看着面前的棋秤,笑得风清月皎。

&ep;&ep;长公主将眸光低垂,纤白皓腕抚乱了棋秤:“我输了。”而后美目微阖,“累了,今日便到此吧。”

&ep;&ep;韩辰从善如流地站起,接过宫人奉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ep;&ep;“侄儿告辞。”

&ep;&ep;长公主鸦青羽睫半敛,淡淡地应了一声。

&ep;&ep;良久,她抬眸,注视着已远去的韩辰。

&ep;&ep;“长公主。”童舒缓步上前,轻声道,“阿若?”她只说了文氏的名便住了嘴,偷眼瞧着长公主。

&ep;&ep;长公主不语,葱指捻转棋秤上的黑白棋子,午后的光影淡撒,将她的影子拉长。青丝偷滑下来,凌乱拂在颊间。

&ep;&ep;须臾,贝齿轻启:“不必过去了。”说了话,她目光落到雕镂槅子上,长叹一声。池中波光粼粼,水石明净,映得黑漆般眸子淡光明瞬,悲喜莫辩。

&ep;&ep;童舒闻言震愕,却终究垂下头去。

&ep;&ep;“在你房中为阿若设个牌位吧。”长公主微微闭目,有泪水缓缓而落,却被轻风吹落于池中。

&ep;&ep;她不能哭,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在为文氏哭。

&ep;&ep;否则的话,会给在世的人带来巨大的灾难。

&ep;&ep;童舒点头,将身子再度隐到柱后。

&ep;&ep;出了长公主府,韩辰跳上了一匹骏马。他仰起头凝望着府门上高高的牌匾,束在玉冠下的乌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乱的落在颊间。

&ep;&ep;“世子。”跟在他身后的赵义恭勒马上前,轻唤了一声。

&ep;&ep;“义恭。”韩辰并不回头,唇边掠过一抹笑意,“可还记得上次在长公府后苑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ep;&ep;赵义恭有些怔忡,想了半天方答道:“记得,她不是风家的人吗?刚刚文府的人来送丧贴,好像说得就是她家。说来也奇怪了,风府办丧事,来送丧贴的却是文府之人。而且来送丧贴之人,看起来倒像是个练家子。若不是在长公主府,属下倒还真想找机会试试他身手……”

&ep;&ep;“派人去保护她。”韩辰打断了赵义恭的喋喋不休。

&ep;&ep;“啊?”赵义恭猛地抬头,露出惊疑之色。“保护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危险?”

&ep;&ep;“聒噪。”韩辰抖了抖缰绳,拍马而去,留下一众随从。

&ep;&ep;“世子,您等等属下。”赵义恭怪叫了声,紧跟着纵马跟上。

&ep;&ep;然而,比他身影更快的却是一匹枣红马,马上坐着的书僮在越过他时,还颇有兴致的冲他比划了一个蠢猪的手语。

&ep;&ep;赵义恭的脸顿时黑了:“八斤,你信不信老子追到你就把你皮扒下做成鼓,一天敲它个百八十来回。”

&ep;&ep;可是回应他的,却只有前方传来的马蹄声,还有八斤不停变幻的手语。

&ep;&ep;听着身后的骂声,韩辰不禁莞尔。

&ep;&ep;文氏去世第二日。

&ep;&ep;三瑞堂,依旧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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