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天亮之后,大雪犹是未停。

&ep;&ep;颂茴到前殿打听消息迟迟不归,赵锦宁心神不宁的戴上兜帽迈出房门。

&ep;&ep;她走至廊下,远远地瞧着颂茴打着油纸伞走了过来,她疾走两步迎上前,声音凛然:“怎么样?”

&ep;&ep;颂茴见她鸭卵青兜帽底下的脸色同地上的雪一样苍白,忙举伞撑在她头顶,满脸哀容道:“公主...万岁爷...”她后面的几个字猝然被震天动地的丧钟声盖住。

&ep;&ep;赵锦宁一惊,抬头望向传来钟声的方向。

&ep;&ep;丧音如焦雷一般,盘旋在乌沉沉上空,经久不散,两下,叁下...赵锦宁惘惘的在心里数着,钟声足足响了四十五下。

&ep;&ep;隔着高耸朱墙、山峦一般参差错落的重檐殿脊,她既看不到高搭的丧棚、重迭孝幔。也看不到浑身缟素跪地痛哭的众位妃嫔,臣子,宫女太监们。

&ep;&ep;她被爹爹遗忘在尘世,遗忘在咸熙宫,她什么都看不到。

&ep;&ep;赵锦宁怔怔得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天,只觉得自己前路渺茫如同这天一样,灰暗不明。

&ep;&ep;一阵急风卷着细雪迎面刮来,吹落了她头顶的兜帽,雪沫子扑了满脸,被涌出眼眶的热泪一消融冰冷刺骨的留在腮畔。

&ep;&ep;赵锦宁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身子抖个不住,颂茴急忙搀她:“万岁爷已登仙界,还望公主万万保重玉体,身子要紧...先回屋吧。”

&ep;&ep;她木木的没搭腔,僵直的身体仿若戏台子上的皮影,半点不由自己。颂茴扶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屋内,她才略微缓和下来,喃喃道:“颂茴,我好冷啊,好冷啊…”

&ep;&ep;颂茴赶忙搓搓赵锦宁冻得通红的手,抬头又见她脸色不光煞白,就连嘴唇都变得微微发紫,着急忙慌的去铺好锦被,将她扶到床上,给她脱了洇湿的鞋袜,灌了个汤婆子塞到被窝,仔仔细细地掖好被角,“公主…可还觉得冷?”

&ep;&ep;赵锦宁倚着床头,冷的唇舌发颤,“冷…”

&ep;&ep;颂茴忙道:“奴婢这就去给您熬碗姜汤。”

&ep;&ep;姜汤很快送到赵锦宁手里,她捧着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丝毫没惧怕辛辣难闻的气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尽数喝净。

&ep;&ep;颂茴接过空碗,听赵锦宁气息弱弱的低声道:“颂茴,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ep;&ep;颂茴颇为担忧看了赵锦宁一眼,“公主,就让奴婢留下侍奉您罢。”

&ep;&ep;赵锦宁摇摇头,“我想睡会儿。”

&ep;&ep;颂茴颔首,脚步轻轻的带上了门。

&ep;&ep;赵锦宁喝了一大碗的姜汤,躺下后,暖汤在肚里翻江倒海的直晃荡,她盯着头顶的帐子,忧心大过了伤心。

&ep;&ep;生姜驱寒,能暖的了身却暖不了心。

&ep;&ep;爹爹宾天,她还被关在咸熙宫,可见爹爹临走前都未曾想起她。

&ep;&ep;她该不会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吧?

&ep;&ep;大仇未报,心愿未了,她怎能被困在这里老死?

&ep;&ep;赵锦宁茕茕孤立在咸熙宫,看不清前景,而偌大的紫禁城业经换了新主人,辰王赵倝在大行皇帝灵前登基,成为本朝第十位皇帝。

&ep;&ep;帝王驾崩,举国哀悼,京城内外上到臣子下到百姓全都沉浸在无限悲痛中。未必是真心敬爱这位多年不上朝,无为而治的皇帝。只不过东厂耳目遍布,谁也不想被扣上一顶不敬先帝的帽子,因此连年也不曾好生过得。直到钦天监择了吉日,礼部、司礼监、尚宝司、教坊司等开始筹划新皇登基大典人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ep;&ep;登基大典定在正月十八,到真真是大吉之日,彤云密布多日却在这一天放晴。金乌破云而出,朝晖遍洒大地,每一座宫殿上方的琉璃瓦脊都在泛着金光,光华夺目,一派灿烂辉煌的美好景象。

&ep;&ep;底下人都称颂新皇德厚流光,必定承平盛世,国泰民安。

&ep;&ep;赵倝心中大喜,逐下诏大赦天下,定年号为盛乾。

&ep;&ep;前朝后宫忙成一团,压根没人想起咸熙宫里还关着位公主。

&ep;&ep;赵锦宁跪坐在蒲团上,两手捻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紫檀佛珠,时不时翻一翻手边的经书,口里低声呢喃着经文,拇指掐珠,念一句拨一颗珠子。

&ep;&ep;她是不信叁清如来佛的,信佛的人,要么内心慈悲,怜悯众生。要么作恶太多,求得心安理得,至于她为何突然想起念经,那大概是做给别人看的,顺便也尽一尽当女儿的孝心,毕竟爹爹也曾给了她无限宠爱。

&ep;&ep;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大片和煦暖光照了进来。

&ep;&ep;颂茴打眼就见,门前光影里,虔诚跪着个姑娘,她一身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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