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我……我以为……」英子坑坑巴巴地说道:「皇上是深爱着娘娘的。」

&ep;&ep;皇贵妃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良久过后,才无法克制地大笑了起来。声音粗厉地恍若鬼魅,令英子不由得起了层鸡皮疙瘩。

&ep;&ep;「妍芝,本宫欣赏你这种天真的性格,待你如亲女。」皇贵妃笑道:「但你还是尽早长大的好,要知道,天真在任何地方都是有害无益的。」

&ep;&ep;英子想起自己在她床底藏的青布香囊,愧疚地颤抖应了声「是」。

&ep;&ep;「初次见着圣上时,他还是个两岁不到的婴孩。」万皇贵妃低声说道:「那时,天顺帝被蛮族所俘,皇上的亲叔叔郕王继位,随即便废了皇上的太子之位,改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

&ep;&ep;英子瞠目结舌,自己在皇宫中生长了这么多年,竟全然不知皇上有这么一段艰辛的童年生活。

&ep;&ep;皇贵妃看了看她的表情,满意地笑道:「那几年,我以侍女的身分,带着皇上四处奔逃。我的嗓子,也是在带皇上逃出火场时被浓烟给燻哑的。皇上对我,依恋自然是有的,但要说有爱呢,那倒也未必。我把一辈子都给了他,他能给我的却只是这么个富贵空壳。」

&ep;&ep;英子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ep;&ep;皇贵妃又道:「你还是个孩子,自然不懂这些。当你真心喜爱一名男子时,你便成了这世上最脆弱敏感的女人。你会不停地思量自己在他心中的样貌是否完美,自己又能在他心中佔上什么样的地位。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令你躁动不安,失去理智。」

&ep;&ep;万皇贵妃深吸了口气,浅笑抬首。英子有些恍惚,彷彿自她松弛的皮肉下看见了另一张年轻的脸庞。

&ep;&ep;「小直子。」皇贵妃低声唤道。

&ep;&ep;「在。」汪直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ep;&ep;「开门,请皇上进来吧。」皇贵妃低声说道。

&ep;&ep;是夜,寝殿外守夜的宦官宫女们皆惶恐不已。皇上的抽抽噎噎的哭声岂是人人听得的?不被灭口,实属万幸。

&ep;&ep;***

&ep;&ep;成化七年十二月底,英子当了两年多的「余妍芝」,却是头一次跟着皇贵妃前往武当山。

&ep;&ep;经过那晚的谈话后,英子对于这个杀人不眨眼、相貌兇恶的皇贵妃已不再那么畏惧。撇去那层镶金带银的外皮,她似乎也只是个会笑、会苦恼的普通人罢了。

&ep;&ep;今日一早,天还未亮,英子便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马车。

&ep;&ep;马车一路颠簸着,过了约莫三个时辰后,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ep;&ep;「到了吗?」英子睡眼惺忪地抬首。

&ep;&ep;「还得走上整整三日呢。」一只纤长的手掀开了布帘,汪直低声说道:「用午膳了。」

&ep;&ep;「汪直哥……小直子!」英子惊喜地喊道:「你没告诉我你也要来的,我……」

&ep;&ep;汪直连忙伸手摀住了她的嘴:「噤声。」

&ep;&ep;「姑娘?」紫桃疑惑的嗓音自远处传来。

&ep;&ep;英子连忙应道:「无事,不必过来。」

&ep;&ep;「改日再来找你。」汪直耳语,随即快步离去。

&ep;&ep;「姑娘?」紫桃掀开了布帘,满脸困惑地扫视着周遭。

&ep;&ep;「不是说了无事吗?」英子故作兇恶,不满地说道。

&ep;&ep;紫桃浅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奴婢鲁莽,姑娘恕罪。」

&ep;&ep;***

&ep;&ep;英子自打出生以来,从未出过京城。这种长途的马车旅行,她也是头一次遇到。所幸她跟着的是皇家的车队,倒也是衣食不缺。然而,长时间颠簸所造成的痠痛感,却是免不了的。

&ep;&ep;三日后,车队上了山,马车也颠簸得更加厉害了。

&ep;&ep;英子只觉臀部隐隐作疼,脑壳子发晕。马车停下的那刻,她真有种灵魂昇华的超脱之感。

&ep;&ep;「到了吗?」英子伸展着手臂,朝外头喊道。

&ep;&ep;「还没呢,姑娘。」紫桃的声音自外头响起:「您忘了吗?还得步行一个半时辰呢。」

&ep;&ep;英子一张小嘴张得老开,却愣是不敢发出任何惊诧的声音,生怕被看出任何端倪。步行一个半时辰?皇上与皇贵妃也是用走的吗?不能乘坐步輦吗?

&ep;&ep;很快,英子便找出了问题的解答。

&ep;&ep;太和宫位于天柱峰之巔,通往山顶的道路仅有一条弯曲的羊肠小径,步輦用在这儿,实在太过危险。

&ep;&ep;山路险峻陡峭,英子深感自己这几年着实过得太滋润了些,竟是喘息得比身旁挑着行李的宦官还要厉害。山巔寒凉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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