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以前江春对高洪存了疙瘩,不愿多与他接触,自是察觉不到的。现今仔细一瞧,他那精明能干的双眼不知何时已染上了混浊,白睛发黄,还夹着些散不掉的血丝,瞳仁也似蒙上了一层翳障……鼻子两侧的法令纹有些超乎年纪的深邃……

&ep;&ep;虽然他的背仍然挺得笔直,说话声仍然清晰洪亮……但江春就是觉着他身上散发的那股“衰老”气息愈发浓厚了。

&ep;&ep;这与三年前谈笑风生的舅舅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ep;&ep;夏荷未曾对刘氏手下留情,时间又何曾对高洪心慈手软?比江老大大不了两岁的他,却有种江老伯的既视感,明明郎舅两人,却是两代人的错觉。

&ep;&ep;想起当年江家的第一桶金还是全靠他从中说和的,那次他对着自己调皮的挤眼睛,帮自己与掌柜的砍价……都还历历在目。

&ep;&ep;自己对他的敬重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打了折扣呢?

&ep;&ep;也许是舅母流|产前她去送螃蟹,听店小二道他帮着夏荷打官司那次吧?

&ep;&ep;或许是舅母流|产了他却不在身边那次吧?

&ep;&ep;还有可能,是舅母逝世直到入殓上山他都没出现的时候吧?

&ep;&ep;当然,她知道,她最难过的还是面对那半罐子汤药时,他马后炮的只去轻飘飘报了个官……这样为人夫的舅舅令她失望了。

&ep;&ep;他在事后的冷静、沉默都让江春失望,成了她心内的疙瘩。

&ep;&ep;但现在这样子的舅舅却是出乎她意料的……她以为他会沉寂一段时日后重新娶个女人,继续风光地做账房先生,而不是这般急速地衰老下去。

&ep;&ep;江春垂了眼眸,终于轻轻唤了声“舅舅”。

&ep;&ep;高洪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只唤了她进迎客楼,道:“怎这般晚了还在外头行走?晚食可用过了?”

&ep;&ep;江春皆随意应了。

&ep;&ep;高洪见此,感慨了句:“力哥儿与你两个倒是相似,不想理我时就都一样的作个鹌鹑样子。”

&ep;&ep;江春听他提起高力,终于抬头望着他,仍然未说话。

&ep;&ep;高洪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像小时候一般摸摸她脑袋,想起她已是十二三的小娘子了,又中途将手改了道,放回自己后腰,习惯性的捶了两下。

&ep;&ep;“舅舅这几日身上不好?”

&ep;&ep;“老|毛病了,这腰杆子总是酸痛,吃了几剂风湿药也不见好转。”

&ep;&ep;江春想起他每日定定坐在柜台后打算盘,这样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最容易引起脊椎病变了……他这怕是腰椎的问题吧。

&ep;&ep;“那舅舅往后就少吃风湿药了,倒是可吃些强腰健骨、通经活络的,平日家去了还得多卧床休息,床板也莫太软和了……”望着高洪那有些微亮的眼眸,江春又说不下去了。

&ep;&ep;本来内心是对他有疙瘩的,怎说着说着就忘了这一茬?她有些懊恼。

&ep;&ep;高洪却望着她那懊恼的样子笑了笑,虽然将眼角的皱纹撕扯得愈发深邃了,但混浊的双目却似乎清透了两分。

&ep;&ep;“你后日就升学试了罢?户籍文书可带来了?衣裳袜子要穿暖和些,到时候天冷了怕坐不住。”高洪像个和蔼的长者般唠叨着。

&ep;&ep;江春有些心酸,这要是舅母还在该多好,她能接受得更心安理得。

&ep;&ep;现在的她,总觉着,若接受了舅舅的关怀,与舅舅“和解”,仿佛就是背叛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似的。

&ep;&ep;见她低着头不出声,高洪又叹了口气:“今日可是从家来的?那书信收着了罢?我忙着来做工,就请了隔壁小相公帮忙送去的……力哥儿那小子,天未亮就不见了踪影。”

&ep;&ep;江春终不忍心,答了句:“收着了,多谢舅舅。”

&ep;&ep;听闻高力的事情,又忍不住问道:“力哥儿在忙甚嘞?可不得想着考县学的事了?”

&ep;&ep;“莫提了,我们亦不知哩,只听他嘴里念叨着要去学甚武艺……前几日还拜了个别村的师傅,专门走镖的,你外婆被他磨得没法子,提了几十个鸡蛋去那户人家意思一下,又给了几百文的甚‘拜师费’,就当哄着他玩玩……”

&ep;&ep;“谁也未当真的,哪晓得这小子这几日就着了魔似的早出晚归……读书不见他有这劲头,学这些把式却是肯下心思……委实头疼哩。”

&ep;&ep;顿了顿,似乎是怕江春又歇下好不容易提起的兴致,高洪忙接着道:“原本只盼着他能学些算筹本事,来接了我的班,哪晓得大字不识几个,整日上蹿下跳倒是厉害……文哥儿跟着他也学得调皮捣蛋,只怕你阿嬷都拿他没法子了。”

&ep;&ep;江春点点头。这倒是真的,现在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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