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骆延看着她走远的婀娜倩影,心脏沉沉下坠。

&ep;&ep;这么多年过去,她忘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ep;&ep;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是那么的普通,没有任何能让人记住的点。

&ep;&ep;他初次见她,是在仲夏。

&ep;&ep;烈日炎炎,蝉鸣阵阵。

&ep;&ep;他站在公交车靠后的车门边,背着双肩包,右手握着栏杆,左手拿着一份装订好的初中必背古诗文的资料。

&ep;&ep;他扫了眼资料,就把那沓纸捂在胸口,盯着玻璃车门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在心里默背。

&ep;&ep;一篇《出师表》背完,他换了下手,想放松一下。

&ep;&ep;一转头,他就看到车后方的一排座位上,有一个男人在打着瞌睡,那颗头晃呀晃呀,倒在了旁边穿黄色连衣裙的女生的肩膀上。

&ep;&ep;那女生嫌恶地皱了下眉,几度瞥向那男人,手抬了又抬,就是不好意思把他叫醒。

&ep;&ep;那男的变本加厉,身子扭向那女生,手状似无意地搭在了她的大腿上。

&ep;&ep;女生忍无可忍,抖了抖肩膀,叫他起来。

&ep;&ep;男人仿若没听到,依旧睡得昏沉。

&ep;&ep;骆延看着,想去帮她忙,刚踏出一步,那女生座位对面的一个女生站了起来。

&ep;&ep;她扎着高马尾,栗色的长卷发蓬松柔顺,天蓝色的蝴蝶结发饰,跟身上那件天蓝色的一字肩上衣很搭。

&ep;&ep;她不知跟那黄裙子女生说了什么,那黄裙子女生仰头,感激地看着她,赶紧坐到了她的位置上。

&ep;&ep;高马尾女生没坐那女生的座位,而是转身下了一级台阶。

&ep;&ep;她那白色百褶裙裙摆一晃,荡进了他心头。

&ep;&ep;干干净净的颜色,让他联想到纯洁无瑕的白玫瑰。

&ep;&ep;她低头,看到黄裙子女生的后脚跟被鞋子磨破了皮,好心地从单肩包里找出两个创可贴,送给了她。

&ep;&ep;那女生对她说“谢谢”。

&ep;&ep;她嫣然一笑,刹那间,骆延为她神魂颠倒。

&ep;&ep;用现下流行的那个词,来形容他当时的状态,便是“crush”——

&ep;&ep;短暂地、热烈地,但又是羞涩地爱恋。

&ep;&ep;她扭头,潋滟水眸与他交汇,满含笑意,流眄生辉。

&ep;&ep;他的肾上腺素狂飙,脸腾地红了。

&ep;&ep;他窘迫地错开视线,佯装看资料。

&ep;&ep;她似一只翩跹的蝶,轻盈地走到他身侧,身上淡淡的甜香钻进了他的心肺,让他昏了头。

&ep;&ep;时隔多年,他始终记得,那辆车的车厢有多宁静。

&ep;&ep;以至于,他能敏感地捕捉到她的一举一动,听到她娇俏地说:

&ep;&ep;“是初叁考生吗?这么勤奋。弟弟,中考加油呀!”

&ep;&ep;他想跟她道声“谢谢”。

&ep;&ep;简简单单两个字,他嗫嚅着唇瓣,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ep;&ep;那个时候的他,内向腼腆,不善言辞。

&ep;&ep;因为正值青春期,所以他跟抽条似的,身高疯长,肉却不多,看起来瘦瘦高高,很是单薄,像个骷髅架。

&ep;&ep;而且,他尚且没长开,脸上还爆了不少青春痘,整张脸并不算好看。

&ep;&ep;至于她所说的“勤奋”……

&ep;&ep;他是个学弱,不管怎么挑灯夜战、孜孜不倦,成绩永远不堪入目。

&ep;&ep;他觉得自己很糟糕,没勇气跟这么耀眼的她搭话。

&ep;&ep;公交车到站,她不做任何停留,径自下车。

&ep;&ep;他像根柱子杵在原地,只敢在车子移动的瞬间,抬头向她张望。

&ep;&ep;她脚步轻快地往前走,没有留意到身后车上的他。

&ep;&ep;他看了下站牌——弗城大学站。

&ep;&ep;弗城大学,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

&ep;&ep;她和弗大一样,都是他无法肖想的存在。

&ep;&ep;骆延站在原地,消沉片刻,便从回忆中抽离。

&ep;&ep;他沐浴着夕阳余晖,下楼。

&ep;&ep;有不少学生上下楼,路过他身旁时,疑惑地侧首看他,犹犹豫豫,还是打了个招呼:“老师好。”

&ep;&ep;一瞬间,莫大的欣喜涌上心头,骆延怔了一下,微笑颔首。

&ep;&ep;那学生嬉笑着,在同伴的召唤下,穿过他身侧,飞奔下楼。

&ep;&ep;骆延心里的阴霾,荡然一空。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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