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一眼把她裸背瞧了个正着,连忙非礼勿视地给自己遮住视线,局促的侧过脸。

&ep;&ep;“脱皮,什么脱皮……”

&ep;&ep;而后才想起来,树随着生长,每年是要掉皮的。

&ep;&ep;嬴舟于是无语伦次地无措道,“你脱皮就脱啊,我还能帮什么忙?”

&ep;&ep;前者撑着手肘一言难尽地开口:“不行,我……不能看这种密密麻麻的东西!”

&ep;&ep;小椿痛苦道:“会恶心,气短,头皮发麻。”

&ep;&ep;说完她还瞥了一眼,“呕……”

&ep;&ep;嬴舟:“……”

&ep;&ep;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ep;&ep;第51章风雨(三)&ep;特产猛男,十万妖族仅此一……

&ep;&ep;小椿脱树皮主要是后背和两条手臂,结实的老皮棱角分明地一块块凸起,像极了久旱不雨的龟裂土地。

&ep;&ep;嬴舟坐在床边,无可奈何地拿小刀替她轻轻刮下,数量还不少,割完一茬又生一茬。

&ep;&ep;畏惧稠密鳞集之物……他还从未听说过此等毛病。

&ep;&ep;东西是死的,平白放在那儿又伤不了谁,怎么就可怕了?

&ep;&ep;偏偏小椿其人怕又怕得很,作又作得紧,一面觉得恶心难耐,一面又忍不住扭头小心翼翼看上两眼,而后兀自垂首在那儿干呕。

&ep;&ep;嬴舟:“……你说你这是不是自找的。”

&ep;&ep;她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摇头哀叹:“你不明白。”

&ep;&ep;嬴舟:“……我确实很难明白。”

&ep;&ep;横竖有人替自己收拾,她趴在软枕上乐得清闲,美滋滋地哼小曲儿。

&ep;&ep;这回哼的,却并非之前那首腔调古拙的旧时曲了,听着隐约像开封城康乔那抹意识常挂在嘴边的歌。

&ep;&ep;她调子记不太清,哼得七零八落,一首歌断断续续的唱至末尾,便悠然地睁开眼来,嗓音比哼曲子时要苍茫。

&ep;&ep;“嬴舟。”

&ep;&ep;他忙着给她刮树皮:“嗯?”

&ep;&ep;“我听你表哥堂姐讲的那些话,你家的长辈长老们,是不是都很厉害啊?”

&ep;&ep;嬴舟抬眸思索,手上倒是未停,“应该是厉害的吧。”

&ep;&ep;“寻常的妖只要能活过一千岁,就是老资历的大前辈了——你们树精除外。”

&ep;&ep;妖与妖之间的争斗十分频繁,若没有靠山做倚仗,死在同族异族的交战中,或是死于五百年一场的雷劫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ep;&ep;一千年,足够一只妖怪探遍世间的许多奥妙了。

&ep;&ep;“所以你放心,即便没有两全之法,怎么都能保你平安无事。”

&ep;&ep;小椿闻得他此番成竹在胸的承诺,忽然缄默着并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其实……救不了原身白栎,也没关系。”

&ep;&ep;他刮树皮的手倏忽一顿。

&ep;&ep;小椿转过来,这次看的却不是密密麻麻的树皮块儿。

&ep;&ep;“我不想回白於山了,嬴舟。”她眼睛眨得很快,又快又明亮,“我想留在山外,哪怕永远当棵树苗都好……只要不回山。”

&ep;&ep;这个念头很早就有了,离开白石河镇时便起了一点趋势,等行至开封几乎达到了顶峰,而方才那片浓墨重彩的万妖蜩沸好比压垮马匹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将她击溃。

&ep;&ep;她想待在这里,想成为一只自由的妖。

&ep;&ep;偶尔小椿也不是没悄悄唾弃过自己的贪得无厌,请求嬴舟带她离开白於山时,自己曾祈愿,看一眼山外,就是看过后立刻死去都值得。

&ep;&ep;如今她不仅看过了山外的山,还看过了山外的城,山外的人,吃了那么多从未尝到的滋味。

&ep;&ep;她已经是白於山最幸福的树精了。

&ep;&ep;按理说应该心满意足的。

&ep;&ep;可人心能填满,那就不叫人心了,不是么?

&ep;&ep;从第一眼望见白石河镇外金黄的稻田,她就对这个人世一见钟情。

&ep;&ep;要再花几个三千年才能再看一回这样美好的人间世界啊?

&ep;&ep;每逢夜深人静时,小椿会惶恐地想。

&ep;&ep;一旦回去,恐怕不会再遇到一个嬴舟,来带她走出那片牢笼。

&ep;&ep;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了。

&ep;&ep;“不需要太多的妖力,遇到危险我可以躲。或者,或者你认我当跟班啊,你罩我吧……”

&ep;&ep;她推测过了。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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