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骨肉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谁都不记得她可怜的阿鱼,人们抱着为她好的想法劝诫着,快快诞下世子的血脉,哪怕他将来变心,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ep;&ep;日子怎么可能会更难过?她经历了那么多,早就学会了一个道理,拥有的越少,失去的也就越少。她愿意和燕回做一对和睦的夫妻,床笫间浓情蜜意,床下也相敬如宾,至于这身皮肉包裹的心,她要仔细藏好,不能轻易露出半分弱点。

&ep;&ep;谢纷纷看了一眼正被爹娘围着嘘寒问暖的燕回,她不清楚两人有什么龃龉,问谢夫人也只听说过去荒唐。以至于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真就是个郎艳独绝的公子,半点不比敬廷差,屋头干干净净,连个婢女都没。她低头轻声问,

&ep;&ep;“你既然都说了,那他有什么反应没?”要是提一句纳妾,今日就让他自个儿滚回京吧。

&ep;&ep;谢溶溶脚尖蹭着树根底下的土坑,小声嘀咕,“没什么反应。”就是早上起来眼圈下两抹黑,估计一宿没好睡。

&ep;&ep;谢纷纷戳了戳她脑门,牙缝里直漏风,嘶嘶地倒吸冷气,“给你能耐的,刚成婚才几天说这种话。我倒不是让你藏着掖着,可好歹别下人面子,上赶着娶你,懿旨求来了,聘礼堆得两屋子放不下,落到什么好了?我看光吃你脸色去了。”

&ep;&ep;谢溶溶拉着脸,“我求他的?”

&ep;&ep;“.…..”

&ep;&ep;“反正话都说了,”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顺势往树干上一靠,“走一步看一步吧。”

&ep;&ep;谢纷纷哑口无言,她理解谢溶溶心里还过不去那个坎,这不是再生一个孩子就能弥补的空缺,可她没个期限,也没个铺垫,张口咬死就是不生。谢纷纷偷瞄了眼那边,见燕回未有郁色,看不出喜怒哀乐。

&ep;&ep;她几年没见过谢溶溶,印象里还是个爹娘指东不敢往西的小姑娘,嫁人后也依偎在夫君身边,乖顺得像只小猫,哪像现在,逆着毛竖着爪子,逮谁都要抓一把,梁世子不知何时踩着尾巴被她记恨上,表面上风光霁月,私底下不知被挠了多少血道子。

&ep;&ep;“我明日也回山东了,你好自为之,”谢纷纷把她腮边的碎发挂到耳后,看着这张白生生的脸,好似小时候跟在屁股后面东瞅西望的小丫头只是拔高了个子,内里没换汤药,前面总得有人帮她遮风挡雨。

&ep;&ep;谢溶溶拉住她的衣角,眼睛一望到底,“阿姐,你过得好不好?”

&ep;&ep;韬哥被燕回抱着,胖手闲不住,又是扯头发又要摸他的金眼珠子,那人稳稳地托着厚墩墩的肉球,把腰间挂着的两组斧式白玉佩解下逗他玩。

&ep;&ep;她没有扭头,顺着衣侧捏着谢溶溶的手道,“不错,你过好日子,得空给我和爹娘写写信。”

&ep;&ep;她得回去了,去年被婆母做主抬进门的妾室诊出了身孕,何允烨先行一步,既要安顿好新欢,又要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正室娘家足够的体面。

&ep;&ep;人活得就是如此蝇营狗苟,一潮平一潮起,他们这些不足为道的扁舟,不正是有了一双又一双的大手托举,才不至于在风吹巨浪里被拍得粉身碎骨。

&ep;&ep;她想到婆母青白交加的脸色,笑着笑着眼前的景都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