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吃完了晚饭,方伯丰今日倒没带什么活儿回来,正翻看从前的县志,湖儿过来了。

&ep;&ep;却是想求方伯丰替他写张东西,好告诉衙门的人,这做菌生板要预备什么材料,要选在什么地方,平常又该当心哪些细节。他道:“方才那几位伯伯只问了我们一个大概的,我想若是事先能知晓得清楚些,他们寻地方、做准备的时候就能省许多功夫,速度也能加快些。”

&ep;&ep;方伯丰看看自家一脸沉静的儿子,先忍着不去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正干嘛呢,打开抽屉问道:“要写多少的?用大张的纸好,还是簿子好?”

&ep;&ep;湖儿挺高兴蹭过来在他爹边上的骨牌凳上坐了,想了想道:“用簿子吧,这样往后有什么不合适的还能增改。”

&ep;&ep;方伯丰点点头,就从里头抽出一个绵纸面的簿子来。这些簿子也都是他们家自己做的,买来的纸,自家做的封皮,用线缝的。

&ep;&ep;一边磨墨,一边又问湖儿:“怎么说有了这东西,他们预备起来还能快些?这不是你们之后要做板子的时候采用的么,如今不过是选地方招人罢了。”

&ep;&ep;湖儿道:“若是他们先晓得种这种板子得用什么材料,多大地方合适,选地方的时候就更容易了。若是都不晓得要做什么,或者能选的太多的时候,就快不了。知道往后要怎么用的,符合要求的地方就少了,就好选了,自然就快了。”

&ep;&ep;方伯丰点点头:“你还真是能琢磨事儿啊。”

&ep;&ep;湖儿仰脸笑道:“娘说了,这世上的事情人是知道不全的,不过能多知道一点多往深里想一层,就胜过旁人许多了。”

&ep;&ep;方伯丰笑了,又道:“怎么老说要胜过旁人?这为人过日子,哪里有什么输赢可论。”

&ep;&ep;湖儿却道:“爹跟娘不是说了每朝每代都有贫苦难翻身的人?可这些人也不是历朝历代下来都这么贫苦的吧?贫苦的也有后来能过上好日子的,也有一直不成的,这不就是个输赢?若是能耐不如人,过个十几二十年的,比起来就比如今的要差了。好比从前是过三等的日子,一直比不上人家,等大家都好起来了,自己就只能过五或者七等的日子了。”

&ep;&ep;方伯丰问:“这也是你娘告诉你的?”

&ep;&ep;湖儿道:“不,这是七姨姨说的,还有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ep;&ep;之后方伯丰便听着自家儿子细说,他那里一笔笔记下来,每写完一段,还叫湖儿看看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一路写下去,他又发现湖儿想事情极为有条理,从粗至细,样样道来有条不紊,实在是难得的很了。

&ep;&ep;方伯丰为学多年,他晓得这学东西至少有两层,一层是学到的那个“东西”,另一层则是“学”的本身。湖儿这小小年纪,并未经过先生的教导训练,这“学”与“思”上头就已经极见造诣了,心里不禁有些为自家这儿子感到自豪,又为自己这当爹的“不济”有些羞愧。这下恐怕真要活到老学到老了……

&ep;&ep;果然等方伯丰把这份东西交给了坊业司那边,没过两日,就说选好地方了。

&ep;&ep;因养这菌生板得要遮阴的地方,又要略有些细碎阳光,还要通风通气,自然就是山上林间最合适了。选了几处山林,就各样预备起来。

&ep;&ep;知县大人特地跑去看了两回,就是怕这东西要养起来会不会坏了林子。——这树都是几十年才长成一棵的,砍伐都得有打算才成,一不小心伐秃了,这坏的事儿就大了。国朝两千年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尤其谢家出来的子弟,都晓得“天最大”。凡事不能逆天,完了才能说如何益人的话。

&ep;&ep;不过看了两回,见这东西除了占个地方,真不耗费什么,就放心不管了。

&ep;&ep;等准备得都差不多了,灵素就带了俩娃儿去山里细查。官行里负责这事的是百杂行同工建的两个管事,见俩小娃儿还真上山里来,忍不住笑道:“不要怕,这边是熟山,没有大老虎的。”

&ep;&ep;岭儿一路左顾右盼的,见这位大叔说话样貌都极为和蔼,便问道:“大叔,介里有鹿没有?”

&ep;&ep;管事笑了,矮了身子道:“没有呢,不过倒是有些小兔儿和小狸子,毛茸茸的,也很讨喜不是?”

&ep;&ep;岭儿眨眨眼睛:“兔几啊,兔几也好,狸几就算了……”

&ep;&ep;管事笑道:“狸子怕它咬人吧?其实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些野物儿都是瞧着好看,招人喜欢,其实都凶着呐!”

&ep;&ep;灵素赶紧搭话问到如今各样的安排上去,怕这俩人往下说越说越岔开了。这管事只当这样的小女娃子是看着温柔可爱的小野物喜欢,哪知道这位就惦记人家那身肉呢!真是罪过罪过。

&ep;&ep;这里原本预备的都是平铺的材料,湖儿看了就对共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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