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灵素见方伯丰这阵子忙得很,用苗十八的话来说,那是忙得“连上吊的功夫都没有”了,便没有把湖儿这回事儿告诉他。反正绍娘子还得找人做机子去,湖儿那个不过一个样子,到底该什么尺寸都得细思量过的,哪有她说的那样“一点力气也不用出”?

&ep;&ep;只不过灵素也看出来了,往后湖儿在这上头也准定清闲不了,索性这样也好,至少有个地方可以一直叫他往出折腾东西。且方伯丰说过,这真正对人都有益的东西,就是一块地上能出更多粮食、一样功夫能织出更多布匹这样的的事儿,湖儿这做法也算“庶几近之”了,故此不拦着他。

&ep;&ep;许是天照应德源城,这水没两天就退了,接下来几日都云层挺厚,虽没有再下雨,也见不着大太阳。那些刚打水里露出来的禾苗算是逃过了一劫。

&ep;&ep;衙门里也总算能松口气了,知县大人又召集底下人手商议几件民生要事。一个是新建义仓,想在县里几处高地上建些粮仓,号召商贾富户们捐米粮,这选址和义仓的数量大小得好生商量商量;再一个是要清查一下官有的山地,有合种树的都尽量种起来,不消什么好树种,只要长得快好出柴炭的,另外还要多多地种上榆树;第三个却是这回双羊镇那边下来大山水,冲出了一块泥煤地来,德源县从前没有这个东西的,都是别处运来,如今这个又该如何,也得商议。

&ep;&ep;等这些事儿都商议够了,众人一散,老司长留了下来,却是要说辞去的事儿。

&ep;&ep;知县大人领着他到了自己后衙的书房里,先叫人给他上了茶,自己进去里头换了身衣裳出来。

&ep;&ep;开口先是一句:“你这是挺放心我啊。”

&ep;&ep;老司长只好苦笑。他这大半辈子,上官也伺候走了多少个,就没遇见过这样的。也不讲究个上下语气,那话也一句句的刁钻,叫人没法接。

&ep;&ep;知县大人鼻子里哼一声:“你就不再多等两年了?如今这天到底怎么变可还说不好呐!到时候万一农务这块立不起来,全县人都挨饿,你也忍心?”

&ep;&ep;老司长只好笑:“那不能,那不会的。”

&ep;&ep;知县大人又看了一回老司长新递上来的文书,里头真是把县里事务交代得十分清楚了,又另附了一本册子,那里头不止是农务司的事情,连这德源县各镇村里的乡绅耆老的细事干系都记录靡遗。——这样的东西,若非真的信实了他,怎肯轻易拿出来,这里头可不少旁人地盘上的事儿,还有许多人家不想叫人知道的呢。

&ep;&ep;略略一翻,知县大人也收了玩笑:“天下官吏若都你这个做法,世上大约也可太平了……”

&ep;&ep;老司长笑道:“大人谬赞,不敢当。”

&ep;&ep;知县大人又把后面半句说了:“不过那样也没什么人会想不开求官做就是了。”

&ep;&ep;老司长只好又苦笑。

&ep;&ep;知县大人取了笔往文书上写了几笔,嘴里道:“好了,好了,我准了你就是。只是这之后你如何打算?真的要往山上去?那地方听说下来一回都得三五天的路程,万一有事情要找你可怎么说?”

&ep;&ep;老司长笑道:“属下所知之事已尽在此中,若真还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三五日的路程也算不得什么。”

&ep;&ep;知县大人笑笑,又问:“你做什么非得去那地方,我晓得你要说是投奔闺女去,可当日你干嘛把嫡亲的独苗嫁到这样地方?难道是算到要发大水了?”

&ep;&ep;老司长略一沉吟道:“我们县里,虽双羊镇是以山多闻名的,只说大半个镇都在山上住,实在都是些小山包,所以那里放牛养羊的多。翠屏镇就不一样了,说起来真住在山上的没多少,可那真的是住在山里。从前也有官长想过叫他们迁下来住。可一则他们也是故土难离,二来底下官田也一时寻不出那么些丁田来。

&ep;&ep;“那山上旁的都还好,也住了几百年了,什么时候种什么心里都有数,又有群仙岭里头的野物,咱们对山地的税又轻,日子尚可过得。只差在一个闭塞上。生了病都是各样土方,多少年了也没出什么正经的读书人。刚好我家的是行医的,我也识几个字。加上就一个姑娘,姻缘还落在那里了。就过去刚好一家人能相守,她还能给人看看病,有合适的孩子还能带几个徒弟出来。我就教他们认字读书。

&ep;&ep;“这经验道理总要能落到纸上才好一代代往下传,尤其他们那地方,咱们底下多少的经验能耐也用不上。要能给各村寨里头教出个三五个能读能写的来,他们又能教另外的人,若有果然学的好的,还能下来正经读书。往后这些人的日子,才能有个长远的着落……”

&ep;&ep;知县听懂这意思了。这翠屏镇山里想必也住着不少人,只是闭塞,同下面不通讯息。县里的许多政令,多半也考虑不到他们,就算想要考虑,也不晓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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