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方伯丰一摸那鸡蛋,还有些烫手,拿在手里挺油润似的。往桌上轻敲几下磕开了顺势一滚,那壳都碎了,闻着一阵浓香。这香气一闻就知道是鸡蛋的香气,只是十个鸡蛋并一块儿也未必有这么香。他本就饿了,一闻这个味道,喉咙里顿时跟车水车一样。

&ep;&ep;匆匆剥去壳,那蛋清比寻常的煮鸡蛋看上去黄一些,一口咬下去,蛋黄里迸出来的香气比方才闻到的还要浓上几倍。方伯丰直觉着自己嚼一口,耳朵鼻子眼睛就都得往外冒一股香气出去。三两口吃完了,喝一口米汤润了润,赶紧又剥了一个吃。

&ep;&ep;把这个也吃掉了,才想起来道:“你也没吃呢吧?别都尽着我了,这个你吃吧。”

&ep;&ep;灵素笑道:“有十几个呢,你吃吧,不够了还有。我今天吃了大菜回来的,这会儿吃它糟践了。”

&ep;&ep;方伯丰听了这话便笑着把剩下一个吃了,灵素还要往外拿,方伯丰拦着道:“别,我这一口气吃三个就有些过了。其实吃一个就该够,这蛋肯定费了大劲儿才做出来的。瞧着这般寻常,就是个煮鸡蛋的样子,竟能香成这样,好似……好似里头住着百十只鸡似的。”

&ep;&ep;灵素听了捂嘴乐,又道:“是不容易,大概也是一辈子一回的事儿了。”她可没有用青草药养出来的羊,就算有,也不能拿只整羊来煮几个鸡蛋吃啊,更何况她也没有那山河箱这等稀奇的炊具。

&ep;&ep;方伯丰听了这话道:“这般难得?!唉,我刚才可吃太猛了,真是牛嚼牡丹。”

&ep;&ep;灵素笑道:“多好的东西不都得给人吃了才有意思么,白收着做什么!你这阵子太辛苦,吃这个补一补正好。”

&ep;&ep;方伯丰听灵素都说出“补一补”这样的话,而且还是说几个煮鸡蛋,心里更确定这东西的不凡了。且这会儿吃了鸡蛋又喝了碗米汤了,嘴里还全是香气,不晓得灵素费多大劲儿才做出来的,细想一回心下好不感动。

&ep;&ep;灵素怕方伯丰一口气吃三个鸡蛋存了食,又沏了壶茶,端了碗山楂糕出来两人接着说话。

&ep;&ep;说起衙门里的事儿来,方伯丰想起一事,对灵素道:“上回那个同我一起去走山的菅管事,说是在山上撞了什么邪物,在那边村里歇了半个来月才回县里来,回来了之后又在家里歇了好一阵,这几日才刚来上工。各样传言说得玄乎其玄,我却不信。他那人还能有实话?再怎么说都不信了。”

&ep;&ep;灵素一听说是“撞了邪物”,心里发笑——你才是邪物呢!

&ep;&ep;嘴上便道:“怕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吧。”

&ep;&ep;方伯丰摇头道:“我没见着他。是今天老司长问起我来,我才知道的。我把那天的事情都细说了,老司长便道那菅主事或者是知道最近衙门里事儿多,所以想出这个躲懒的法子来,工饷照领,活儿却不用干了。”

&ep;&ep;灵素却忽然问道:“你们这里,若是发现坏人做了坏事,然后对那个坏人略施小惩,这……该是可以的吧?”

&ep;&ep;方伯丰警觉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ep;&ep;灵素道:“我就随便问问。你这里有菅主事,我们那里有西月楼,怎么总有这样的人呢,看着怪烦的。”

&ep;&ep;方伯丰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嗐,这不是都有的么,你忘了后山峪的时候了?哪儿都少不了这样的人。还有,你总说我们这里,难道你们那里就没有这些了?”

&ep;&ep;灵素想了会儿道:“我们那里能耐大的人见识自然更正。若是见识没有到够高的境界,能耐是没法子突破的。说白了能耐大的人做事的道理必然比能耐小的人做事的道理更真更对。你们这里却不是这样,像西月楼东家那样的人,他能耐挺大啊,能使唤许多人,可见识就未必了。这不是入乡随俗么,我自然得学学你们这的处世之道才好了。

&ep;&ep;“只是你们这里的道理不怎么好懂啊。就像你说的那个菅主事,他明明也不用心做活儿,又喜欢占人便宜,还爱欺负人,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这么……这么一直做下去呢,也没个人阻止他。是不是有什么规矩,他这样的人也是这世上非要不可的,这么着的话,去教训他叫他改过的人,不是反而错了么?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个。”

&ep;&ep;方伯丰道:“这世上行事自然是有对错的。只是这对错常在人心自己,就像你说的做活儿偷懒一样。凭怎么规定怎么看管,只要想偷懒,总是有法子的。是以这虽道理上来说是不对的,可还是会有人这么做。只是这事情最终还是会带来结果的,只是不一定那么快就能瞧见。你看这回西月楼不就没落着好嚒,菅主事也病了一场。”

&ep;&ep;灵素心说那都是因为有我啊,要是没有我,你这亏是吃定了,西月楼也很可能就夺魁了。只是这话不好说,便道:“你说道理如此,却有人不那么做。照我们那里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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