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从东街入来甜水巷里,多了几分幽静。眼前三五老槐,枝丫上还累着厚厚的积雪。树后的简氏公祠,木架红漆都颇有些年岁了,门前的对联儿却将将翻新过,写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ep;&ep;转了个弯儿,便是王家的豆腐档口儿。蜜儿撂下来小车过去问着,“孙姐姐,徐阿娘一早说想吃豆腐脑,可还有?”

&ep;&ep;王家媳妇儿姓孙,只比蜜儿长三岁,见得是蜜儿来,忙盛起两碗豆腐花儿,包好了放去了蜜儿的小车上,笑道,“刚出锅热乎着,拿走吃吧。”

&ep;&ep;“可还是老价钱?”蜜儿将要去问银荷拿银两,孙氏忙道,“就不必数银子了,一会儿还得去你家里借卤水,便就都免了罢。”

&ep;&ep;蜜儿笑着嘱咐:“那你记得来。”

&ep;&ep;话没落,两个小娃儿从蜜儿身旁飞快跑过。一个拉扯了一下蜜儿的袄子,一个重打了下小车上的桶子。回头来,还没皮没相与蜜儿做鬼脸。

&ep;&ep;“没阿爹的野姑娘!”

&ep;&ep;“略略略略略…”

&ep;&ep;蜜儿听罢,地上攢起两个雪球,往那俩小娃身上扔了过去。一个直中脑门芯子,一个小娃吓得倒在了雪地里。见那两娃儿狼狈模样,蜜儿嗔着道,“谁家的野娃儿,有爹生没娘养?”

&ep;&ep;王家媳妇儿绕出了门来,“还不回家要奶喝去!”

&ep;&ep;两小娃儿没讨着便宜,拾掇起来,方又追跑着入了深巷…

&ep;&ep;蜜儿这方才与孙姐姐道了别,便往梅竹小院去。

&ep;&ep;蜜儿跟阿娘姓李,自幼便住在甜水巷的梅竹小院里。

&ep;&ep;李氏年轻的时候,生得明艳娇美,嫁去了高门大院里,作了许府姨娘。可没多久,便遭家中主母姨娘记恨,被诬陷上了些事端,府中人言可畏,李氏日渐消瘦,在那府中实在度不下去。许家官爷方将人送回这甜水巷子里做外室。

&ep;&ep;可自打蜜儿记事起,便没见她阿爹来过几回。外室之女,无宗无祠,巷子里的姑婆们便喜欢在背后闲话,多有些被小娃儿听去的,便有了那些不好听的话。

&ep;&ep;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别人的闲言闲语蜜儿倒也不放心上,只那些管不住嘴的小娃儿,见一回,打一回。

&ep;&ep;**

&ep;&ep;入来梅竹小院,腊梅花儿正开得好看。蜜儿放下手中活计,折了两枝最好的,正要往自己屋子里去。

&ep;&ep;便见徐氏大腹便便从东屋里出来,笑着招手道,“蜜儿回来了,银荷,快进屋吃午饭。”徐氏原是这院子里的租客,有孕已经九月有余。

&ep;&ep;“徐阿娘你们先吃,我先回屋一趟。”

&ep;&ep;这梅竹小院儿原就不大,蜜儿住的正屋,徐氏与银荷住东屋。

&ep;&ep;正屋坐北朝南,靠着南边儿窗户的位置,还有间暖阁。阿娘还在的时候,最喜窝在暖阁里做手活儿。蜜儿便将她的灵位摆在了暖阁旁侧的小书柜上。午时阳光洒落进来,将那小书柜也晒得暖和。

&ep;&ep;蜜儿取来那上头的花瓶,将里头干枯的粉菊换成方才折来的两枝黄梅。再在香炉子里燃上了三炷香。

&ep;&ep;今年入秋的时候,阿娘肺病犯得重,请了不少大夫,买了最贵的药材,家中积蓄耗尽,也没能将人留住。

&ep;&ep;阿娘走的那日晚上,蜜儿咬牙去了趟许家,想喊阿爹来看看阿娘。本想着阿爹是太医院的大官儿,若能来一趟,不定能救救她。

&ep;&ep;可许府里人说,阿爹不在京城,见不得她们母女…

&ep;&ep;回来院子的时候,蜜儿却听徐氏说,阿娘已经去了。蜜儿扑在阿娘的尸身上哭得几近气绝,恍惚回来的时候,却见得徐氏怀里紧紧抱着阿娘的银钱匣子,与她说,阿娘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自己,要认她作养女。

&ep;&ep;蜜儿那时刚没了最亲的人,被徐氏揽过去怀里的时候,只得喊了她一声“徐阿娘”…

&ep;&ep;阳光透着窗棱洒道暖榻上,蜜儿只歇了一会儿的功夫,肚子便咕噜咕噜作响。她只得起了身,去厨房洗好了手脸,方寻去了东屋里吃饭。

&ep;&ep;东屋里,徐氏正从银荷手里接来那几个银元宝,收进了银钱匣子里。见得蜜儿进来,面上几分慌张,忙一把合上了匣子,笑着将蜜儿拉来坐下,“快来坐下吃饭。”说罢,徐氏自己抱着那银钱匣子宝贝似的,起身藏去了枕头后面。

&ep;&ep;蜜儿看在眼里,心照不宣。便见徐氏又笑盈盈来,与她夹菜。“你做买卖辛苦,多吃些肉。”蜜儿自也抬筷与徐氏夹了菜。

&ep;&ep;徐阿娘待她客气,多也是因得心中觉得亏欠。

&ep;&ep;那银钱匣子阿娘也曾与蜜儿看过,里头原有这梅竹小院的地契,还有些许阿娘贵重的物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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