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过身来与晓舟珩说话,边讲着边去拍晓舟珩的背,席间位置狭小,晓舟珩没能躲过,索性不躲了,任由韩铁衣的油手在自个儿后背上走了个来回。

&ep;&ep;“韩东叱。”见众人向二人方向侧目,晓舟珩自觉身上被韩铁衣方才印上的手印在众人注视下放大了千倍万倍,瞬间如芒在背,分外不自在。

&ep;&ep;“怎么?”韩铁衣丝毫没有察觉晓舟珩的不自然,俨然手已经伸向第二块蹄子,“这样好的吃食,你不吃,哥哥便替你吃了。”那猪蹄烤的通体透亮,借着庭中的烛火似一股一股往外滲着诱人的油光,晓舟珩刚一张嘴,肚子里的馋虫便勾了起来,叫了好大一声。

&ep;&ep;与此同时,位于上席的李韫奕发了话。

&ep;&ep;“今日回家晚了些,让诸位等李某甚久,失罪,李某先自罚一杯。”李韫奕执杯,将酒一饮而尽,唤身边婢子满上,又道,“今日有幸见到吕大人,楼大人,皇恩浩荡,圣上英明,覆庇李氏全族无忧,这杯敬我朝,愿我朝太平安定。”

&ep;&ep;言罢便起身向吕洪秋与楼北吟两人敬酒,二人亦起身回敬。几人打了一会儿官腔,李韫奕一边唤婢子给自己满上,一边往李终南那处望了望,将酒盅举向李终南坐席方向,笑道,“今日也算是给我八弟接风洗尘,这些年在外奔波,你我兄弟相聚不易,势必要与你通宵达旦一番,自你走后,家中又添了小十八与小十九,还有陇莎小妹,你都还不曾见过。”李韫奕指了指李韫兀及李韫望,两个孩子立即起身,以茶代酒,向李终南坐席处做辑。

&ep;&ep;李终南一边回礼一边道:“谢六哥,这些年族中大小之事全靠六哥,终南未能分担,着实惭愧,这杯我敬六哥。”李终南举杯饮完酒,顿了顿又道,“十八弟十年前我是见过的,那时他还不及三岁。十九弟与小妹自然是第一次见。”

&ep;&ep;屏后那人似乎也感受到此等欢愉,指尖一扫,切入第二段,偶有名酒,以筹众宾。

&ep;&ep;李韫奕坦受不辞,笑着将手中酒盅一摇,道:“钟山之美……”最后一字,李韫奕音调拉至极长,一扫席上众人。

&ep;&ep;众人面面相觑,执杯的手都悬在了空中,只有李终南像是没听见一般,理了一下衣袖。

&ep;&ep;李韫奕干咳一声,又说了一遍:“钟山之美……”边说边与屈夜梁对视一眼。韩铁衣挤过身来,掩声对晓舟珩道:“晓老弟,六少爷怎么酒量这样差的,这才几杯,就醉了?”

&ep;&ep;晓舟珩摇摇头,示意韩铁衣不要吱声。

&ep;&ep;李韫奕说第三遍,一字一顿,似乎颇有醉意:“钟,山,之,美。”琵琶曲至第三段,曲中主人捧殇相劝,宾客欢言当醉;可话里却是主人间不容发,宾客心怀忐忑。

&ep;&ep;李终南轻笑一声:“钟山之美,爰有玉华。光彩流映,气如虹霞。君子是佩,象德闲邪*。想必六哥说的就是这个了,”李终南从怀中掏出一块绒布,于手心摊开,是一枚流云玉佩。李终南侧身递与婢女,婢女垂首小步送至李韫奕席前,李韫奕一瞧,用手细细摩挲,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浮光——似哭非笑,远远望去,晓舟珩不明白李韫奕眼中的是甚么。

&ep;&ep;罢了,这世上很多不明白,譬如爱恨,譬如人心,譬如……

&ep;&ep;良久,李韫奕收起了玉佩以及他眼里的那份时明时晦,道:“终南,幸得君归。”

&ep;&ep;晓舟珩这边长舒一口气,他刚分明看见,屈夜梁与李韫奕对视后,屈夜梁的起身之势,以及他那只筋骨分明俨然已放在腰间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