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然而事情未必如设想的这般糟糕,可趋利避害的本性促使她不得不去考虑最坏的那个结果。

&ep;&ep;或许人就是这样。

&ep;&ep;一念未尽,一念又起,生生相续,正是想的太多,在意太多,才会生出诸多烦恼。

&ep;&ep;花千遇叹息一声,面上难掩愁色道:“你设想得我都曾想过,且早已付诸行动,至于最后为何倾向于度法显成道,原是因和我的处境比起来,他更危难。”

&ep;&ep;谢若诗凛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神色渐变复杂,稍顷才说道:“因为心魔。”

&ep;&ep;“正是,心魔因我而起,应该也只能由我灭。”花千遇目光愈发深远,一时自嘲道:“有时觉得这是否便是佛教常说的一因既起,其果已定,本以为不会再纠缠,却又在此关头觉出他有心魔。”

&ep;&ep;即便是没觉察出,这份业缘也难了,先前她就隐约生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地涌金莲和佛教有关,法显则是难得有菩提心的人,两者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

&ep;&ep;尤其是当她回顾种种往事之后,不安感便愈发强烈,哪怕她现在不愿意救度,大概率也会因为地涌金莲再回来找法显。

&ep;&ep;待回过神,花千遇揉一揉眉心,为心底的想法感到可笑,她一向不信这些玄学,莫不是忧思过度竟出现心理暗示了。

&ep;&ep;不管暗示还是真有所谓的因果,只要良心上过不去,她都不可能丢下法显不管。

&ep;&ep;闻言,谢若诗摇了摇头,大约是看出了她心绪不宁,又意有所指道:“执于缘起业报,必将迷于事理,只有抽离和置身其中,两者结合去看才不会当局者迷。”

&ep;&ep;花千遇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ep;&ep;虽懂得一些佛教义理,看来她并不信因果命数之类的事,却也并不奇怪,这种事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ep;&ep;不由得顺着她说的话去思索,眉间慢慢地皱起,还是难有两全之策。

&ep;&ep;如今来看唯有救渡一法,可又要如何去渡才能让法显最终放下呢?

&ep;&ep;情只会越陷越深,她想不透不占有贪执的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该怎么去顿悟。

&ep;&ep;正因此,她才如此犹豫不定。

&ep;&ep;“看来只有法显一人看透了。”

&ep;&ep;轻微叹气声在耳旁响起,花千遇微一晃神没听懂这话是何意。

&ep;&ep;她抬眸望去。

&ep;&ep;看她略有茫然的神情,谢若诗颇有些无奈,果然平日里不论多理智的人一遇见感情之事,都会变得顾虑重重。

&ep;&ep;于是斟酌了片刻道:“昨日我曾问过法显如何抉择一件事情,他说看待事物要用真心,真心离念,没有念头的时候便不会有妄心,没有分别执着,得失之患。”

&ep;&ep;有法显的耳濡目染,类似的话她听过许多次,瞬间便了然没有念头并非不生念,是指消除杂乱的想法,跟随本心走。

&ep;&ep;待回味其中之意,心底逐渐明朗,也想通了法显为何不再强求。

&ep;&ep;他不去选择是为顺应自然,并且也给她指了一条路,两人同去凉州。

&ep;&ep;花千遇琢磨片刻,便有些气恼。

&ep;&ep;枉费她想了一整宿,最后很可能还要按法显说的走。

&ep;&ep;“我要……回去一趟。”迟疑的声音慢慢道。

&ep;&ep;去看看法显的心魔,若是有转圜的余地也就用不上她来灭。

&ep;&ep;听她这么说便知已有了抉择,谢若诗沉默下来,无言的看着她,眼底还隐藏着一丝担忧。

&ep;&ep;她的顾虑花千遇怎会不知,可情又是最难自控的,知道并不意味着能做到。

&ep;&ep;“就知道劝不住你,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让你对法显弃之不顾,只怕是狠不下心。”谢若诗喟叹一声,微微仰着下巴,面容上竟浮现出一点冷情的笑意:“你大可以帮他渡情劫,不论结果如何都要以自己为重,人生如此不断相遇、离别,最终也只独自一人面对生死。”

&ep;&ep;不知是被哪一句话击中,花千遇怔住了。

&ep;&ep;她明白这是在宽慰,若真到分别时不要太过伤痛,可话语间还是能品味出一丝佛性意味。

&ep;&ep;不觉高看了她一眼,在世道人情上谢若诗也是体悟颇深。

&ep;&ep;花千遇微微一笑,眉目舒展,充满自信道:“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我不会强求,到时好聚好散。”

&ep;&ep;谢若诗见她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也抿起唇意味深长道:“话别说的太满,诸行无常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ep;&ep;她似是玩味的神情,怎么都让人看不顺眼,况且还用着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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