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太阳的丝缕光芒,缓缓往西方滑落,整片天空黯淡下来,霞光晕染半边天幕。

&ep;&ep;这时有个小沙弥跑来知会花千遇,说无念回来了。

&ep;&ep;她立刻就去了一趟药堂。

&ep;&ep;宽阔的院落里忙碌暂歇,不见来往的僧人,只有林立的药架和药罐各类用具。

&ep;&ep;“沙沙……”

&ep;&ep;幽静中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响。

&ep;&ep;花千遇抬目一扫,有一个僧人正在不紧不慢的扫地,等青砖地上的灰尘落叶都清扫干净,才放下笤帚。

&ep;&ep;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望来。

&ep;&ep;身影披着霞光,出尘惊艳到像留不住的烟花。

&ep;&ep;花千遇望入他清泽般的眼里,勾唇笑道:“大师我又来了。”

&ep;&ep;这个又是说上午她已来过一次,只是无念不在禅院。

&ep;&ep;无念垂首施礼,淡淡道:“施主找贫僧可是有事?”

&ep;&ep;“也没什么事,不过出色的人总是倾向于和同样出色的人交流,所以我才又来找大师亲近。”

&ep;&ep;花千遇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ep;&ep;无念沉默一瞬,道:“施主请坐吧。”

&ep;&ep;两人落坐后,院里的僧人立刻就端来一壶茶,给两人各倒上热茶又施礼退下。

&ep;&ep;这不过是两人第叁次见面,花千遇无半分生疏,语气热络的说:“今日我来药堂找大师,若净说大师不在,可是又下山给村民治病了?”

&ep;&ep;无念点头。

&ep;&ep;修长的手指握起杯,轻啜一口茶,缭绕的白烟雾气后是他清冷到近似渺茫的脸。

&ep;&ep;“大师看来也挺繁忙。”花千遇又顺势道:“来禅院五年大师可有想过家乡?”

&ep;&ep;她刻意在五年这两个字上稍作停顿,去观察他的表情。

&ep;&ep;无念的眼微微垂落,神情倒是没任何变化。

&ep;&ep;“贫僧即已出家,便不会留念往事。”

&ep;&ep;他抬眼,洞悉的目光望向花千遇:“听闻今日沧溟宗的弟子和施主在达摩院前起了争斗,禅院乃清修之地不适合刀剑相向,若几位施主间有何冲突,还望下山去解决。”

&ep;&ep;不想禅院被斗争所扰乱,唯有她们早日离开。

&ep;&ep;明白他话中意,花千遇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略微愧疚的叹气:“我们和沧溟宗确实存有一些误会,贸然动手实属不该,让禅院内的大师们见笑了,现在误会解开,自然会相安无事。”

&ep;&ep;她又遗憾的望向无念,善解人意的说:“我等来禅院打扰数日也是时候该离去,不过法显法师还要在禅院讲法,等结束后自会跟他一道而回。”

&ep;&ep;她的理由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想到她们一时半刻不会走,无念也没再说什么。

&ep;&ep;花千遇瞧他不愿多言的样子,缓缓又道:“法显法师修佛法,立誓引众生向善,渡世间苦厄……大师又为何要修禅呢?”

&ep;&ep;话锋一转,目光也在这忽然间语气的改变中,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ep;&ep;这个问题异常高明,若问为何而出家,无念不能说谎却也可以敷衍过去,但是问他为何修禅,就能从他给出的答案里窥得端倪。

&ep;&ep;当一个人不愿意回顾曾经的岁月,要么在逃避,要么在隐藏。

&ep;&ep;看他的回答更倾向于哪一个,前者多半有愧于人,不敢再去面对往事,后者大概率是身负血案,所以才会隐藏身份,恐遭来杀身之祸。

&ep;&ep;历史上有命案的杀人犯,逃到深山老林出家当和尚躲避官府追查的不在少数。

&ep;&ep;无念扣着持珠缓缓捻动起来,启唇念了一句佛偈。

&ep;&ep;“青青翠竹,悉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ep;&ep;此句佛偈是禅宗内较为有名的一个偈子。

&ep;&ep;常用于表达开悟,其意为法不向外而求,一切世间的事,处处都可以使你悟道,所以禅宗的人常以此为引表明,世间法皆是佛法。

&ep;&ep;“禅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是四季、是高山、是流水落花,亦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说的境界,当彻底感悟到时,禅是实际的,平凡的,又是生机勃勃的。”

&ep;&ep;声音清冽低沉,如雪水过涧似有奇异的穿透力,能让人透过语言看到沧海万象。

&ep;&ep;无念抬眸,静淡的眼底里隐约流动着慧光,以一句玄妙精髓的话作为总结:“禅不需要修,它就在我们身边,在这世间万事万物之上。”

&ep;&ep;花千遇怔然,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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