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妘千里掌心黏湿,浩然刀柄上缠着一圈一圈的布帛悉数被汗水浸透。

&ep;&ep;连战数场,她内力几乎耗尽,两腿像灌了铅。加上水下斩断锁链时,裹了一身的逍遥散和秋波暗,如今药效发作,耳目渐渐不那么灵光。

&ep;&ep;妘千里全部心神都在维持外型上,装作还能再打十个的样子,实则要是有人给她一脚,她可能当场摔个狗吃屎。

&ep;&ep;她只有一个想法,要稳住!若她有个闪失,好不容易聚合起来的人心,顷刻便会散了。

&ep;&ep;妘千里的手异常地稳,她右手握刀,左手拖着晕倒的李秦风,暗自骂了自己一句,都怪自己下手太狠,又一个痛晕的。

&ep;&ep;晕过去的人重得要死,还好李秦风走的是仙风道骨路线,体重不重。妘千里勉力提着他,目不斜视,“数下人数。”

&ep;&ep;走至她身旁的魏轻岳一愣,很快数清了人数,“除我和你外,百丈峰弟子一共三十七人,都在这里。”

&ep;&ep;“嗯。”她唤道,“奚昭。”

&ep;&ep;奚昭拎着长剑,气势汹汹闪身而至,她一把拽住晕倒的李秦风,长剑在他胳膊上戳了几下,怒道:“你们听着,这人犯上作乱,如今我要押送他至官府问话,你们谁是他同谋,就跟着下来。”

&ep;&ep;妘千里在心底感激一把奚昭,她睁着眼睛,视线落在面前凌空一点,左手覆上腰间的左手刀,沉声道:“有不服者,现在站出来,为你们的峰主报仇。”

&ep;&ep;疏疏星子、灼灼灯火下,断空谷的人沉默以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ep;&ep;妘千里轻声道:“轻岳,你领着他们下山,我断后。”

&ep;&ep;“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魏轻岳急道。

&ep;&ep;妘千里看都不看她,她解开衣裳,把背上已经晕倒的谢遇随塞给魏轻岳,“你听我说,这里没人轻功胜过我。我打不过直接跑,你带领这么多人下山,危险程度比我大,这么大的责任,你能不能担得起?”

&ep;&ep;“我不行啊……从来没人教过我……”魏轻岳下意识地拒绝。

&ep;&ep;“谁说你不行?”妘千里打断她,“刚才没有你的指挥,我们也不会安然在此,你绝对可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不要低估自己。”

&ep;&ep;魏轻岳盯着持刀而立的妘千里,一双眼睛泛起水光,泪水一滴滴落下。

&ep;&ep;她难堪地擦了擦眼泪,想止住泪水,说出的话却带着哭腔,她忙点头,“我可以的,我可以。我能行,我会把他们完好无损带下去。”

&ep;&ep;“多久?”

&ep;&ep;魏轻岳深深呼吸一口,坚定道:“半个时辰,最晚不过半时辰。我们先去洗劫马场,骑马下山。你一定要好好的,有人要对你动手,你直接跑,撵上我们也没关系,我们这么多人。”魏轻岳的泪水越流越多,她熟读兵书,自然知道,断后的人在承担所有风险,她只能尽力快一点,再快一点。

&ep;&ep;“好,”妘千里笑起来。

&ep;&ep;她轻轻道:“信陵山庄庄主总觉得你武功不济,不好继承家业。但人行在世,经历的事情,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凭刀剑斩开。我如今相信,没人比你更适合当庄主。”

&ep;&ep;她略略提高声音:“百丈峰弟子听魏轻岳命令,跟随魏轻岳下山!”

&ep;&ep;百丈峰弟子一阵不解,魏轻岳擦了把眼泪,不再回头,她喉头哽咽下,沉声道:“大家都跟我来,修道堂行七杀阵开头,慕兰为首,众人行于中央,去金络房!”

&ep;&ep;喧嚣声响起,百丈峰弟子意识到他们要走,但妘千里却不见动静。

&ep;&ep;他们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看到妘千里孤身一人,身形挺直,岳岳磊磊,立在他们身后。

&ep;&ep;少女缓缓抽出左手刀,一刀刀尖冲前,一刀横在腰间,双刀上血色如沉疴,牢牢附着其上。

&ep;&ep;妘千里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断空谷所有的人。

&ep;&ep;谷中夜色浓重,有猎猎长风吹过,扬起她散落的长发,身处风暴中的人影一动不动,站定在原地,犹如巍峨山岳,为他们挡住断空谷众人。

&ep;&ep;“千里!你!”他们想劝说,被魏轻岳呵斥打断。

&ep;&ep;这幅画面深深刻进他们脑海,他们此生都无法忘记。

&ep;&ep;在魏轻岳的命令下,百丈峰弟子朝金络房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ep;&ep;妘千里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她站着不动,盯着眼前的人,面前的画面有些扭曲,让妘千里想到冬日草原上眼冒绿光的狼群,被一场大雪隔绝了食物,而她自己,就像置身雪地里的孤身旅人。

&ep;&ep;还好,她有手中的刀,她想,握着刀柄,就好像有了绵绵不断的力量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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