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小满尝试着再用火镰点燃黄纸，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手指还被划得生疼，她挫败到说不出话来，无措地看着水面的倒影。
&ep;&ep;片刻后，飘在脸上凉丝丝的雨水不见了。
&ep;&ep;水面的倒影多了一人，正撑着一杆油纸伞，静静地垂眸看她。
&ep;&ep;“见过太子殿下。”小满起身，要对他行礼。
&ep;&ep;周攻玉丢了伞扶住她，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只是短暂一瞬，她退开两步，握紧了手中的火镰。
&ep;&ep;察觉到她的退避，他略显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起好火就走，绝不烦你。”
&ep;&ep;小满没动，只是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劝他：“殿下不用一直帮我的，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你也不用补偿我。你现在是太子了，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不值得你费心。”
&ep;&ep;周攻玉眼眸也像是积了层朦胧的水雾，隔着袅袅尘烟有些悲凉地看着她。
&ep;&ep;他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上挂了微小的水珠。
&ep;&ep;“小满，对不起。”
&ep;&ep;她知道周攻玉是在为了曾经的放弃而道歉。
&ep;&ep;在益州的那段时日，她心中不是一丝怨恨也没有的。她甚至不在乎姜府的人如何对她，可她在乎周攻玉，所以得到他的答案时才最是难过。
&ep;&ep;不在乎就不难过了，这也是她慢慢想明白的事。
&ep;&ep;“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人之常情，我没关系。”
&ep;&ep;人总是会选择对自己更重要的那个，放弃次要的那个。
&ep;&ep;她只是不太幸运，在所有人那里，包括周攻玉眼里，都只能成为次要。
&ep;&ep;他捡起油纸伞，递给她。
&ep;&ep;“听……别淋湿了。”
&ep;&ep;颊边垂着几缕湿发，看着竟有几分狼狈。
&ep;&ep;也不等小满将火镰递过来，他伸手拿走，自顾自地蹲下，直到看见火苗窜起，这才缓缓起身。
&ep;&ep;他还有很多话想说，想说自己总是梦到她，想说东宫的紫藤花已经长得很茂盛了，还想说自己明白了对她的情意有多重要。
&ep;&ep;可触及到她疏离的目光，一切话语都堵在心口，沉闷的压迫在一起。
&ep;&ep;他语气讨好，堪称低声下气，毫无平日里的威严冷冽。
&ep;&ep;“小满，你别这样……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ep;&ep;小满觉得奇怪，周攻玉为什么会难以接受，她的语气应该也不伤人啊。
&ep;&ep;于是她又宽慰道：“殿下以后就习惯了，我以后也是要离开京城的，还可能会嫁人。而殿下也要娶妻生子，我们本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不要再浪费多余的精力了。”
&ep;&ep;“嫁人”这两个字，就像是刺痛了他，周攻玉睁大眼，双目微微泛红，含着盈润的水光。
&ep;&ep;小满面色无虞，说出的话也是认真恳切，就好像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ep;&ep;周攻玉再也听不下去，无措转身，连同离去的脚步都失了往日的从容。
&ep;&ep;她重新蹲下，黑眸中倒映出渐渐熄灭的火苗。
&ep;&ep;黄纸的灰烬被雨水打湿，贴在石岸上。还剩一些随着热流升起，飘飘转转落在了湖面。
&ep;&ep;清明一别后，太子连着几日都不曾到威远侯府来了。
&ep;&ep;江所思已经是朝中四品官员，只等赐下的宅邸打扫完毕，他便会收拾着搬过去。
&ep;&ep;韩拾在国子监捣乱了几次，被他的姑父警告也不见安分，一直吵嚷着要参军。
&ep;&ep;韩拾的父母战死沙场，他是这一脉留下的唯一一个男丁，他的姑父姑母说什么都只让他留在京城。
&ep;&ep;正好小满的书院打扫干净了，他赌气，就带着衣物和一杆银枪住了进去。
&ep;&ep;小满怕他没有人陪，自己也想着搬过去，江若若不放心，又命四个侍女去侍奉小满的衣食起居。
&ep;&ep;等江若若再想走，威远侯是说什么都不肯，四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分开住了。
&ep;&ep;韩拾的姑父也来劝过几次，都被韩拾给气走了，还偷偷找小满劝他。
&ep;&ep;而她也是劝不动，最后韩拾退让了一步，同意照常去国子监，别的是什么都不肯答应了。
&ep;&ep;书院不大不小，有一个空旷的屋堂，帘子卷起便能看到窗外种的两棵高大的桂树。
&ep;&ep;小满坐在木制的地板，膝上摊开一本厚厚的游记。
&ep;&ep;白芫把掉进药碗的叶子拈起来，催促道：“该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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