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婉儿摆正她烂泥一样瘫软的手,给她盖上被子,随后起身离开。走了三五步,忽然停下,回头看太平如同婴儿般睡得香甜的脸,沉思片刻,忽然摇头,自己笑起了自己。

&ep;&ep;太平年纪那么小,又喝醉了,婉儿不放心起来。她记起哪里写过蔗汁解酒[r1],可是现在到哪里去弄蔗汁呢?少不得先去御膳房看看。

&ep;&ep;太平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清婉儿远去的背影,狡黠地勾起嘴角笑了。她可不是个傻孩子,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不过泯了两口酒,胃烧得难受,于是把剩下的酒液洒在中衣与外衣上,闻着觉得要醉,顺势装作醉了。也许她是天生会演戏,不仅骗过了宫女,连婉儿也一并骗过了。

&ep;&ep;只是——太平托起腮,还以为她会帮我把外衣脱了呢,她却连这都不敢。她嘟起嘴,难道婉儿还在讨厌我?可是对讨厌的人会这样耐心嘛。一般人不会,可是婉儿不管讨厌喜欢,做起事来,全都一视同仁,太平已经领教不止一回了。转念一想,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是不敢替她换衣服,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一定是——想到这里,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就这样胡思乱想不知多久,困意来袭,太平终于睡了过去。

&ep;&ep;婉儿去御膳房弄了些蔗汁,用暖炉温了温,怕凉了,揣在怀里带过去。此时已近子夜,太平睡熟了,婉儿怕再晚酒伤了她的身,只有摇醒她。太平迷迷糊糊之中看见婉儿,靠过去,拥住她的腰,倚着又睡着了。

&ep;&ep;“公主!公主!快把这碗蔗汁喝了吧。”婉儿看她又睡过去,只有无奈。

&ep;&ep;“别叫公主了,”一旁睡眼惺忪的宫女轻声说,“殿下睡着的时候被叫起来,可是会发脾气的。”

&ep;&ep;“可是——”婉儿看着栽倒在自己怀里的太平,摇了摇头,“不能拖下去,喝了冷酒,万一伤着五脏六腑,可就不好了。”

&ep;&ep;“公主?公主?”

&ep;&ep;太平睁开眼睛,抬头看去,是婉儿那张清秀的脸。

&ep;&ep;“公主把蔗汁喝了,我来喂你。”

&ep;&ep;太平一下子清醒了,目光停留在婉儿白皙的面颊,好容易才忍住一口亲上去的冲动。她忽然觉得很开心,想要每一天都在婉儿怀里醒来。

&ep;&ep;“好——”太平慢慢坐起来,还是靠着她。

&ep;&ep;婉儿拿着小勺,喂给她。

&ep;&ep;“嗯,好甜!”太平看着她笑了。

&ep;&ep;一旁的宫女睁大了眼睛,怎么今日这么乖,一点脾气都没有?

&ep;&ep;“我——我说错了话,该给殿下赔不是。”婉儿一边喂着,转头看她。

&ep;&ep;“你说什么了?”太平咕咚一口咽下去,忽然想起来,“哦,你说我没有同情心对不对?”

&ep;&ep;“我没有这个意思,”婉儿连忙解释,“只是——”

&ep;&ep;“我原谅你啦。”

&ep;&ep;她安静地喝完了蔗汁,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ep;&ep;婉儿要离开的时候,太平叫住了她:“这么晚了,再回去,就得天亮了。你今日就睡在这里吧,明日你我一同去文学馆。”

&ep;&ep;“可是……”

&ep;&ep;“你又可是。”太平装作生气。

&ep;&ep;婉儿一见她这样,便束手无策,只有答应。

&ep;&ep;“和我睡一起好不好?”

&ep;&ep;“这不妥吧。”婉儿连忙说。

&ep;&ep;“天这么黑,我怕黑嘛。”太平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ep;&ep;“我守着殿下便是。”

&ep;&ep;“那你不准离开啊。”

&ep;&ep;次日清晨,太平看见伏在自己身边睡着的婉儿。她很喜欢盯着婉儿出神,看她睫毛长长的,看她分明的面颊。这次,终于可以看个够了。

&ep;&ep;这一年初冬的时候,李治和武皇后回了长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那一切,如同梦一般,虚幻缥缈。婉儿还是那么冷冷的,太平总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毫无成效,好像她抱在怀里拼命温暖的,不是冰,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头。石头怎么会化开,除非你的温暖不是体温,是炽烈的熔岩。

&ep;&ep;太平耐下性子不动作,每日问过安,就去内文学馆读书练字,听婉儿念诗。傍晚回了寝宫,便偷摸地拿出纸笔,写写画画,有时候不满意,揉了无数个纸团扔掉,坐在那里生闷气。终于某日,一气写完了,拿起来端详,甚是得意。那日晚上,也不知怎么了,一夜睡不着,清晨天不亮叫起宫女,直奔内文学馆。

&ep;&ep;婉儿果然还没来。

&ep;&ep;她坐在那里,一阵倦意来袭,想到还要去过一会儿还要去紫宸殿问安,只觉得厌烦。等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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