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早已经无数次听过“周”这个名字,却从未将它与周声联系起来,毕竟同名的人太多了。

方早从未想过,原来他就是周,那个两年内去了十三个国家的无国界医生,被奉为传奇的周。她出发的那天,因为她放弃了夏里特医院,又拒绝汉诺威医学院的邀请,而一直耿耿于怀的导师Jonas还是来送她了,头发花白的老头既遗憾又欣慰地看着她:“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好好地走下去,如果你临阵脱逃,不要说你是我的学生。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听到你的名字,就像听到别人说起周一样。”

原来他就是周,她和Jonas都听过无数次的名字,可他们都不知道,他就是周声。

Calle丝毫没有发现她的神色不对劲,自顾自地说着,声音里夹着沮丧:“上个月,他给肝病患者做开胸手术,因为武力冲突袭击了医院,危急间不小心被手术针扎破手,情况紧急,可他还是成功地完成了手术,真不愧是周。遗憾的是,他生病了……”

“你说什么?”方早猛地回过头,“你刚刚说什么?”

“周生病了,感染了肝炎病毒。”Calle的声音很大,周声本就离她们不远,听见她们的对话,顿了一会儿,才慢慢朝她们走来,那个黑人小孩亦步亦趋地跟着。

非洲的夜晚褪去了炙热,可仍旧令人觉得窒息。

方早站在遥远的星空下,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人,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好久不见,方早。”

她听见他这样说,声音沙哑。

他站在她面前,像一棵高大的棕榈树。

在她的梦里,这句话本是应该由她说出口,云淡风轻的,像对一个分别多年的老友。

好久不见,周声。

可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他们相识的第十年,在他们分开的第三年,方早连一句简单的寒暄也无法说出口。

在这场将近十年的博弈里,她在这一刻才终于愿意承认——她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