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你的意思是说,我坐在这悬崖边上,所有这些孤魂野鬼都从我脑子里穿过去,把我当个筛子一样过滤掉身上的怨念,然后一身轻松、干干净净地转世投胎?而且,这些滤出来的怨念还会变成黄泉世界的泥土,沉积起来把这个望不到底的深渊填平,然后我就可以平平顺顺地蹚过去,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阴之葭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觉得自己就像在说笑话。

“小朋友,你果然聪慧。比老牛我说得直白清楚多了。”胖和尚在边上笑得浑身肥肉直打颤。

“老牛……”

“小朋友……”

“老牛,你觉得我傻吗?”

“小朋友,你绝顶聪明!”

阴之葭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一脸笑容的胖和尚,满肚子骂娘的脏话竟然无从说起。

“我觉得会痛诶……”

“那是当然。小朋友你来之前已经试过了嘛!”

“当然个屁!扯你娘的蛋!”

阴之葭终于还是爆发了。

“我娘是一头母牛,没蛋。”

胖和尚呵呵一笑,对阴之葭的辱骂居然毫不介怀。

阴之葭彻底气结,

“小朋友,”胖和尚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跪姿,丝毫未动,“要完成这件事,的确要大勇毅。你那位叫做坤藏的朋友,在这方面其实比你更适合。”

“那你当初为何不找他来?”

“机缘在前,需要你们自行选择,又岂是我能左右?”

“那个臭道士,看到坤藏选了去独清池,暗自里也开心着呢……原来你二人都觉得坤藏是上上人选。”阴之葭嘟哝着,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服。

“老马的心思,我也看不懂。”胖和尚摇摇头,似乎也甚为迷惑。“不过,要以身作桥,普渡众生,并非光有勇毅就能完成的,更重要的是慈悲。论慈悲,小朋友你是不二人选。”

“我慈悲?我自己怎么没看出来?”阴之葭暗暗回忆着自己人生十几年来所杀的人,打的架,掏的鸟窝,掀的房顶,套的狗,吃的肉,看的女人洗澡……想着想着,自己都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慈悲并非不杀,慈悲亦非不争,慈悲不禁洒脱、不禁享乐、不禁人欲、不禁晦暗之心……”胖和尚仿佛也看穿了阴之葭的心思,阴之葭心中每想起一件自己做的恶事,胖和尚这边就给他说出一项开脱的道理。

“老牛,你的佛祖就是这么给你讲的经?”阴之葭被胖和尚口中似是而非、颠三倒四、强词夺理的“佛门精义”气得反笑。

“老牛我心中从无佛祖,我穿得像个和尚,你何时见我念过一声弥陀,捋过半颗佛珠?”胖和尚大笑道。

阴之葭细细回想,还真如胖和尚所说,他只是穿得像个和尚而已。

“我讲慈悲,只是从天地大道而言,顺乎自然。”和尚一直长跪不起,此刻更是双手伏地,恭恭敬敬地给阴之葭磕了一个头,“小朋友,老牛求你,本着慈悲心,勇挑此重担,化解众生怨念,可好?”

“你怎么不说什么功德无量,必有善报的话?说不定我考虑一下。”阴之葭再次祭出无赖大法。

“功德无量那是佛家说法,愚弄凡人,我其实是不说的。但你若是喜欢听,我给你说个三天三夜又何妨。若说善报,倒还真是有的……”

阴之葭一听有善报,耳朵尖刷地竖了起来:“有何善报?”

“众生怨念,由你一人洗涤;人间遗恨,由你一人承担。经此人间大苦大痛之极致,小朋友你必将涤心明智,伐骨洗髓。今后,过刀山火海,亦能忍其煎熬;遭百年孤独,亦能守其寂寞……”

“你这说法,好似我这一生注定就是为了过刀山火海,受百年孤独而生的?”阴之葭越听越觉得不吉利,赶忙打断。

“……最重要的是,若你能完成此事,出得黄泉世界,有一个世间最苦的人,还等着你去解救……”胖和尚正待说出那人的名字,突然地面一震,整个黄泉世界骤然晦暗下来,远处隐隐传来凄厉的嘶鸣,夹杂着兵刃相交的声音。本来浑浊一片,无星无月的天空,忽然聚起一层乌云,黑沉沉,乱糟糟,翻滚咆哮着,就这么低低地压下来。

胖和尚如临大敌,脸上终于失去了一直以来常挂的笑容,从地上站立起来,昂首望向远方。

“独清池出事儿了。那匹老马究竟在做什么?”胖和尚双手握拳,眼睛几乎瞪出血丝,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此时,天上的乌云后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巨吼,声音穿透苍穹,在整个黄泉荒原上空回荡,震得每一颗沙粒都在发抖,似乎恼怒已极。

“神界震怒,难道那匹老马真的跑出去了?这个混账……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和尚此时再也顾不得许多,腾空而起,便要驾云而去。临行之前,他看了一眼阴之葭:“小朋友,那匹老马犯了大错。我跟他多年相交,不可坐视不理。这黄泉世界本来极为稳固,却因老马肆意所为而危在旦夕。你要速做决断,怨灵不清,你就只能在这里随他们陪葬。好自为之吧……”说罢化作一道白光,往独清池急掠而去。

阴之葭被留在原地,脑子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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