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伤了你?”我续问道。“那日震阳殿中,我似感到有人受伤,可是何人何时却记不太清了。”

“不是的。”东方摇头道。我这便放下心来,东方续道:“是我自己。”

“自己?”我闻言颇惊。东方续道:“那时你该是运功走火,骤然晕厥过去,整个身子直往我飞溟剑上撞来。我登时大惊无措,只怕撤剑也已来不及,是霍绎从后边拦住你的腰身,又举金刀向我攻来。我见你出事,早已无心再斗,他几招攻势,便将飞溟剑弹落我手。我一时避让不及,飞溟剑掉落便割伤了手臂。不过青儿放心,小伤而已,现下已无事。”

我只依言点头,可是心里何尝不明白,东方那么高的身手,若不是关心则乱,怎会大意到避不过自己手中飞出去的兵刃。

东方续道:“我后来想起又如何不后怕?那时如若没有人拦住青儿,青儿真的撞到了我的飞溟剑上,那我当真是……当真是万死也难辞。”

“好了。”我温声打断了东方的话。“你可别这样这样自己吓自己了。”我心中再明白不过,那日在震阳殿中我落何下场,都不过是自食其果,既然如此,我又如何忍心再见他自责。

“幸好有霍都统。”东方一笑,仿佛自己劝解了自己。

东方续道:“不过霍都统的刀法我倒是第一次见识,想不到他虽身居一品之官爵,身后又有势力渗透到朝中各个层面的整个霍氏撑腰,竟还如此不惰不怠,勤勉习武,精擅古刻金刀刀法。想来他多年前那次率兵平定公侯叛乱,靠的不是霍家的庇荫,而是他自己的能耐。”

我听罢倒觉着颇为意外,东方一直身处于江湖之远,竟似对朝局中事亦是熟知。

东方续道:“霍都统是有为之人,有他在你身边,才叫人放心。”东方话语一滞,旋即又道:“青儿也要好好珍惜。”

我略略羞涩点头,心中却觉着奇怪,我这番大睡七日醒来之后,竟连续听到易叔叔与东方两人对他称道放心,难道只有我一人觉得,他是这世间顶会耍滑卖弄没正经之人?

听见东方唤我,我才收了心神。“青儿出神了。”东方笑道。

我一笑,又问他道:“我尚不知七日前,我运功走火人事不省之后,震阳殿中后续的情状又是如何,该不会……该不会叫你为难了吧。”

“是华虚前辈指明救命之法,我便去求师父救你了。”东方简单道。

可东方愈是这样一语带过,我愈觉得这其中多有阻力跟波折。那日震阳殿中,宋妙蘅直言恨我入骨,毓秀山庄可说是颜面尽失,左淮派向彬本就满心忿闷,震阳昌华两派又皆成了金沙教的手下败将,就算五派中人坦荡,甘愿认输且既往不咎,可反过来要净劫道长以毕生功力来救一金沙教敌首,就算有霍氏在旁,他们又如何能甘心从愿?

东方究竟在这其中为我受了多少的两难,我恐怕是难知了。他一意不肯再提起,我也只能遂他心意,不作追问,只是这份恩情,确是我欠下了。

“那你与宋姑娘后来……”我颇有愧怼问道。

东方也不知是为了宽解我,还是一切当真过得十分平顺,他只微笑平静道:“后来我与宋师妹择了另日,行了简礼,有掌门师叔与慧一师太在。”

我点头,心里头稍稍松了一些。“可这样的成亲之礼,该远不是宋姑娘日久企盼的了。而毁坏这一切的过错,都在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自向她,向毓秀山庄致歉请罪。”

东方未置可否,只道:“其实我亦原以为自震阳殿那一场未成的婚礼后,再见到宋师妹,必是个难堪的局面。去寻她时我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不想她竟然一副在震阳殿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话语依旧温柔,面容依旧欢喜,浑然没有一丝怪罪我的意思。我对她的道歉疚愧之言,方出口便部被她打断,话头又部转到复行拜堂之礼上。待见到掌门师叔与慧一师太时,她也是温语笑颜,处处为我和震阳派说话,圆足了掌门师叔与震阳派的面子。”

我一壁静听着,心里却是明镜一般明白宋妙蘅的心思。她所有看似完反常的举动,恐怕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彻底地抹去我曾在他二人拜堂大礼上出现过的痕迹,甚至是,彻底抹去我在东方人生中曾出现并留下的痕迹。

只是我实在有些心惊,以前未曾想到,她对东方用情之深,竟固执到甘愿如此自欺欺人的地步。可是情之所至,越一往而深,难道不是越忍不住对两人之间的一切斤斤计较?她这样一概不计,不知最后会伤了谁。

东方续道:“不过青儿若是请过罪才觉得心安,我便代你转达此意。”

“不用了。”我忙道。

我骤然突变的态度叫东方不解,我只道:“我有旁的法子了,这件事你不必理了。”

东方虽还不甚理解,但也依言点头。我心里明白,从东方口中转达出任何一句有关于我的话,于宋妙蘅听来皆如芒刺在背,银针入眼。他二人已是夫妻,我自然不想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宋妙蘅既然如此不愿我再出现在她与东方的眼前,我便成她。

东方看了看久久沉思的我,温声道:“青儿身上还有内伤,咱们且回吧,你好继续调理内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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