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而美,宫里黑沉沉的,大家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唯有景仁宫是炸开了锅。

景仁宫宫人训练有素,虽慌却不乱,井井有条地做着属于自己的事情。该打扫的打扫,该警戒的警戒,该请太医的请太医,该报信的报信。

很快,几位衣冠不整的太医步履匆匆地走入内殿,一看就知道是突然被叫进宫的。

进殿第一件事情便是向钟婉下跪赔罪:“微臣叩见钟昭媛娘娘,微臣该死来晚了,还望钟昭媛娘娘恕罪。”

“不……不必追责,都起来罢……”钟婉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说着把纱帘微微揭开半角,露出虚弱而苍白的脸庞。

她半躺在榻上,身后垫了块大枕头保持倾斜状态,防止躺下后又要呕吐,虽然胃中已经空空如也。

透过纱帘露出的空隙,钟婉斜眼瞥见来人,这次居然一来来了三位太医,看外貌就知道,都已经超过了知天命之年,岁数都比较大,自然经验丰富,医术也更为精湛。

为首一名太医也不做作,他上前一步道:“娘娘冒昧了。”轻轻卷起钟婉的衣袖,利索地从医药箱中取出一块丝帕盖在钟婉手腕上,为她诊脉。

“无事,医者不避嫌,大半夜叫你们进来也是抱歉。”钟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忍受着小腹撕裂般的疼痛,任由这太医摆布。

这太医听后一愣,道:“昭媛娘娘过奖,您的温柔谦顺看来是名不虚传。”

“是吗?”钟婉笑笑,这是她的性格,也是她的习惯,在她看来谈不上特点。

这太医刚把脉没多久,便轻“咦”一声,眉头随之蹙紧,更专注地把了次脉。

一旁听琴见状紧张地道:“我家娘娘没出什么事儿罢?”她看这太医脸色不对,马上胡思乱想起来。

这太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脸色十分庄重。

经验老道的周尚宫却是挑了挑眉,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土崩瓦解,双手负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过了约莫半壶茶时分,这太医才停止诊脉,轻手轻脚地取下盖在钟婉手腕上的丝帕,道:“娘娘不用担心,您的身子很康健。”

又扭头询问听琴:“敢问您家娘娘今天晚膳用了什么?”

听琴几乎是脱口而出:“嗯,娘娘今儿一直都头晕腹痛,提不起精神,晚膳只用了几碗酸梅汤和绿豆汤,量都很大,其他就再没吃什么了。”

“原来如此。”这太医闻言点头,又和身后两位太医交头接耳了一番,对钟婉道:“娘娘大可放心,您只是在身子不舒适时饮下大量凉性汤水从而导致腹痛,本身并无大碍,稍后微臣给您开张温润滋补的方子,凭您的身体底子不出一周即可痊愈。”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松了口气,至少没出什么大事不是?

“不过,”这太医话锋一转,眉飞色舞地道,“娘娘可知何原因造成您头晕腹痛?”

钟婉胃里吐干净了,又在听瑶服侍下喝了杯略烫的热水,浑身舒服了不少,闻言也起了兴趣:“为什么呢?”

这太医也许是因为上年纪了,话特别多,见钟婉追问便起了劲,张口就是一大堆:“微臣适才为娘娘把脉,娘娘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指触圆滑。出现回旋的情况,跳动无停滞之感。”

“微臣仔细把了两次脉,绝无错误,娘娘您这是——”

这太医呜啦啦说了一通,这时突然故作神秘地停顿一下,把在殿里的宫女心吊到了嗓子眼,钟婉也是脸色凝重地专注聆听。

“您这是,滑脉啊!”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两枚霹雳炸弹,在众人耳旁回荡。

滑脉?!!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怀孕的象征啊!

钟婉这是......有喜了!

当下,除了预料之中的周尚宫,其余宫人连同钟婉同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这名太医。

钟婉更是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她肚里居然孕育出了一个小小的生命?太不可思议了!

见自己的话掀起了巨大的波澜,这太医十分得意,又转头询问听琴:“冒昧问一句,您家娘娘上次月事是何时?”

听琴目光呆滞,下意识地回答道:“主子上次月事......嗯……这样说起来确实奇怪,一向月事规律的主子上月没见红,这月也比往常晚了几日,还没来。”

这太医笑道:“那就是了,微臣把脉出的脉象也是快两个月,恭喜娘娘,您已经有两月的身孕了!”

他确实高兴,今天是好运气,这喜脉是他把出来的,饷银就可多拿一倍,更别说这位还是冠宠后宫的皇上宠妃,这回他赚大了!

要是消息传入民间,这皇嗣是他把出来的,对于名声也是大有好处。

一下名利双收,难怪他高兴。

就在景仁宫为钟婉有喜这件事欢喜沸腾时,明曦帝带着林正德风风火火闯进了内殿。

明曦帝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都感到阵阵绞痛,他一想到心爱的女人在被病痛折磨地痛苦不堪时,心都快碎了。

脑中热血阵阵上涌,双目在赶路途中不知不觉变得赤红,明曦帝如一头濒临崩溃的凶兽般,就这样闯进了钟婉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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