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拆十栋庙不毁一桩婚,周婆子该下十八层地狱,笼蒸水煮下油锅。

虽然明知林大可已经尽心了,不然周婆子不定还要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可已经一再提醒自己要克制的林氏,还是忍不住地又毛刺了林大可几句。

世上的事儿就这样,明知道结果是两败俱伤,还总是要去做。那是因为情感远远超过甚至淹没了理智,现在的林氏就是这样。她太需要发泄了,需要有人分担她的愤怒与害怕。

刀子般的话语,割得林大可难受,说难听话的林氏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伤人也伤己。

只是,该解决的事情还没有得到化解。目前,他们要做的就是如何安抚和稳住老孟家,保住这门亲事。

这一晚,李家人谁都没有心思吃饭,下学回来的哥儿看着林氏滚落的眼泪,握紧拳头抬眼盯着天空,他还不是什么都懂,可是他知道,他们家好像真的很不幸,每次刚有了好盼头,转眼就有人来破坏掉。是不是因为自家太弱了,谁都想踩上一脚?

谁说小娃娃不懂事儿,摇摇晃晃走路的大宝都感受到了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也不敢像往常一样缠着要爬林氏的腿,只是磨磨蹭蹭地晃到林氏腿边,猛地抱住林氏的腿,抬起头睁大骨碌碌的黑白分明大眼睛看着林氏。

可是,世上的事儿并不是如大宝的眼睛那般非黑即白界限分明的,很多都是黑黑白白真真假假混为一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往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个占上风一个占下风。

如今,孟家就是那可以强硬的上风,而韵球家则是被压的不得不低头的下风。

这一晚,韵秋家堂屋的油灯一直燃到很晚,直商量到深夜才从里面走出了朱大娘两口子。林大可没回林岗,而是在堂屋打了地铺。

第二天天还不亮,林大可就赶着自家的驴车,顶着寒风和未散的雾气,带了林氏和大郎朝着双阳镇赶去。

这一路子,三个人都情绪不高,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过着到了老孟家自己该怎样说,可要按照商量好的一步一步来。

这回,朱家人没能跟着敲一敲边鼓。朱家要是有人能去,那可就太好了,说话肯定比他们三个有份量。

其实,林氏私心里是很想让朱家也跟着一个人的,只是她也知道朱家的为难。

当初能撮合成这门亲事,朱家老两口包括闺女春桃,那可都是出了大力的。可以说,没有朱家,孟家知道韵秋是谁啊?老李家是哪颗坟头上的啊?

可正是因为当初朱家出了大力打了保票,如今朱家才不好在这个时候登老孟家的门,一则这不是让朱家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二则,朱家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强出头,惹了老孟家不快。要知道,朱家的闺女春桃可是孟家的媳妇,这日子过好过坏可要看公公婆婆心里愿不愿意了。朱家老两口确实是难得的善良的热心人,只是他们对韵秋再喜欢,在心里,也越不过亲闺女春桃去。

唉,不管如何哀求,林氏都要保住这门亲事,磕头下跪她都心甘情愿。

事实却也如此,孟家老两口言辞锋利尖锐毫不留情,就是铁了心要退亲。

这李家倒也乖觉,这么快就上门挽救婚事。只是既然李家都上门了,那正好省了他们孟家的功夫,不然还要在百忙之中跑一趟大槐庄。

机不可失,那就把该说的说清楚,把该断的断个干脆。

无论林氏、林大可和大郎怎样道歉求原谅作保证,孟家老两口虽有松动却始终不肯答应不退亲。

最终被反锁在屋子里的孟小海从门上头的小方窗里钻出来,跪在堂屋求爹娘让韵秋进门不成,就扬言要去李家做了上门女婿,大朗当即满口支持代表李家表示愿意接纳。

林氏又相机下跪磕头长跪不起求老两口大发慈悲给韵秋一条生路,来世她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孟家的恩情。

孟家老两口被自家儿子气得死去好来,又被林氏的下跪磕头给逼到了死角,心有不甘却只能妥协。

只不过,这妥协只是暂时的。

而林氏他们却以为危机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