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是在殷清正发出那声惊呼的同时,仍扮作马同六的伍里安也正在接受着讯问。

“马千户,我不为难你,今日我是带着旨意来的,你只要把问题都回答清楚,配合我们搜出奸细,军功和赏赐一样都少不了你的。”

城东大营的军帐里,主位上坐着面色不善的钱无咎,左手边几个已被架空的宗亲统领正襟危坐,而右手第一位却是空着的,因为宗朝兴此刻正在对跪在帐中的伍里安不停地威逼利诱着。

“你也别怕得罪了谁,这事儿已经算是捅破天了,即便是牵连了京里的哪位,咱们也能保得住你。”宗朝兴围着伍里安又踱了一圈,接着俯下身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那些弟兄此时都在校场上跪着等死,你若是听话,他们也就不用死。若是你还是交待不出什么,我想你们孙大人麾下也不会差这几个兵吧?”

伍里安伏在地上,身子微微在颤,这倒也不是他在刻意模仿真正的马同六,而是被宗朝兴这些花里胡哨的台词给搅和得忍俊不禁。就他这些说辞和手段,恐怕都是从宗度那些老掉牙的书堆里学来的,毕竟要是论起撬铁嘴审烈士来,明月楼绝对是天下间最顶级的水平。

“诸位将军,宗将军,卑职之前所说确实毫无隐瞒,我们出来时是两百人,一路上在各所驿站留下了十二个接应,又撒出去十二个斥候,随卑职进城的确实只有一百七十五个人啊!”

宗朝兴听见伍里安的辩白,立刻怪笑一声,将冰冷的剑刃就搭在了他的颈间,“我说你个狗娘养的怎么嘴这么紧,原来也懂得言多必失,说罢,进来的一百七十五个加上没进来的二十四个,缺的那个是谁!”

此言一出,伍里安再也忍不住了,憋了许久的笑意立刻从鼻子里泄出了一丝,但此时在座的几十个人里,包括那几个板着脸的宗亲也都是绷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发出了低声窃笑,顿时将伍里安的两声“哧哧”给掩盖的微不足道了。

“回——回宗将军的话,还有一个是卑职,您——您忘了算——”

被那么多人嘲笑,宗朝兴的脸已经臊成猪肝色了,此时真恨不得先一刀砍了这个该死的西北千户长,接着再把自己的脖子也抹了算了。但此时钱无咎的一声冷哼忽然响起,同时跪着的马同六身子也是突然一僵,发出了一声闷哼。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支左军的铜将令正插在马同六的锁骨下面,足足没入一寸有余,鲜血立刻就将他那土黄色的军服染出了一片片棕黑印记。

“不愧是孙维的人,学的好生牙尖嘴利。”钱无咎的脸从阴影中慢慢浮现了,只见他手里灵活地把玩着另外的几支铜令,面色却冷如冰霜。

“宗朝兴。”钱无咎又朝着下面甩出了一枚铜令,而当宗朝兴闻声抬头时,那道黄光已经近在眼前了,由于亲眼见到之前伍里安的遭遇,他不禁条件反射似的先侧身去躲,于是令牌擦着他肩铠的铁片砸砸在了地方。可这时他也反应过来了,钱无咎这次的力道明显很小,不过是要他去接而已,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于是只好狼狈地低头去拣,将本来就没剩多少的颜面彻底给丢了个干净。

看到宗朝兴如此不堪,钱无咎却反常地没有表现出怒意,而是似乎升起了什么荒唐的兴致一般,玩味地在伍、宗二人的脸上来回扫着。

“宗朝兴。”

“将军。”

“你把他带出去,当着他那帮兄弟的面,问他知不知道奸细的事情。”钱无咎这话说得轻轻松松的,但在座的人几乎都知道,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是,将军。”宗朝兴抱拳应答,将伍里安扯起身来,接着问道:“若是他不招呢?”

这句问话可说是宗朝兴今日最好的一次表现了,钱无咎的目光里出现了一丝赞赏,似乎是在夸奖宗朝兴不算一个完的废物,于是回道:“你父亲是刑部的大掌柜,想必你就是瞧雨听风的,也学了些本事罢?不如提提建议,叫大伙一同参谋参谋。”

宗朝兴只当这句是夸赞,连忙对钱无咎再次行礼,接着环视场中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伍里安的脸上,一字一顿地残忍说道:“一遍不招,便杀一人,即便他嘴是硬的,可那外面的一百七十五个,也绝不可能是硬汉。”

“好狠!”几个赵氏宗亲的心中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别看这个宗朝兴似乎是个废物,凭他爹传下来的本事,靠巴结上了高位。原来在做狗腿子,做杀人刀这一方面,真的是有着常人不及的“本事”。

钱无咎更满意了,轻轻地敲了一下大案,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诸位,本将还有些许西北军情要与你们叙说,既然宗将军这个办法好,咱们就不打扰他,想必半个时辰一定能有些眉目了,是不是?”

宗朝兴“遵命”二字脱口而出,而且向量异常,连另外的那些钱家亲信的声音加在一起都不如他,更别提几个唯唯诺诺,几乎连喘气都要掐细了嗓子的赵氏宗亲了。他们眼看着那个朔州的千户面如死灰,几乎是呆滞着被拖出去,已经开始在心中默默地为他提前默哀了。其实他们都明白,不论是真的招出点东西,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西北兵都是要死的。而且钱无咎刚才那一番话,就是要让左军的士兵们都看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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