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位看似在朝会上大获胜的吕丞相,实际上却是满脸凝重,心事重重地离开宫城的。这一路上不论是贴上来说奉承话的“吕党”,还是想要辩论一二的“忠良”,都是被他那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给劝退了心思。

而在他匆匆回到小院后,甚至都直接无视了伤情未愈就赶回来伺候他的小仆人,大袖一挥甩上了门就扎入主屋之中。弄得孩子苍白着脸,愣愣地在庭院中跪了许久,自我反思了好一阵子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才惹得主人如此生气。

申时一刻,一个瘦弱的黑衣斗笠人鬼鬼祟祟地敲了敲门,小仆人刚打开一个缝,还未等问话,他就侧身溜了进来。

“你是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小仆人挒住黑衣人的袖子问道。

“快叫丞相出来,我有要事!耽误了要你个猴崽子的命!”那人的身子瘦弱得紧,竟是连小仆人的气力都不如,一时挣脱不得,便尖利地小声骂道。

“宫里来的?”小仆人听到这嗓音,有些愣神,心道家里虽然整天都在出入探子,可真还没有过宫里太监直接传信的先例。

“知道还不撒手?反了你了?”那黑衣人见他认出自己身份,想到这里已经不是街上,便也不再装,一把扯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白净无须的年轻宦官面容。

“连公公,吕某失礼了,请内里叙话。”正在这时,在屋子里安静地闷了许久的吕道然现出身形,将年轻宦官迎了进去,同时皱眉瞧了一眼小仆人,丢了个精巧的锦盒在他怀里说道:“吃了。”

小仆人打开盒子,瞧得里面是两件半透的小薄片儿,仅有指甲那么大,比宣纸也厚不了多少。他几乎没有从吕道然手里得到过什么赏物,因此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端详了半天,才不舍地拿起放进口中。

那东西一入口,竟然像是两块万年寒冰似的拔人,直将小仆人凉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但随着它们滑进肚子,冰冷的感觉却又立时消散了,就像是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但还没等小家伙产生别的想法,竟然觉得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登时叫他双眼一翻,栽在墙角昏昏睡去了。

正屋之内,吕道然没有托大坐在主位,而是把那小太监让在了左手首位,自己坐在了右手位上,客客气气地问道:“连公公,有何急事教我?”

那连姓小太监刚喝了几口茶,喘匀了气息,听得吕道然这样客气,便也拱了拱手说道:“吕相,对您来说,这可是大大的好消息啊。”

吕道然见他这样卖关子,心里一阵烦躁,但脸上却笑容更盛,还从袖筒里摸出了一锭小金元宝出来,轻轻地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

连太监见了银子,笑的比吕道然还高兴,主动站起身来将其收入怀中,同时嘴里说道:“咱家记住了太后和李老将军的席上对话,特意来学给相爷听。”

“连公公请讲。”又是两个小金元宝从吕道然的袖中转到了连太监的怀中,于是屋子里便上演了一出绘声绘色的单口戏来。

“太后老佛爷给李将军准备了十八道海陆菜和一坛先王亲封御酒。并且亲自出来问了几句话,他们是这样说的,咱家给相爷演一通:

老佛爷说:‘老哥哥,今天这朝会上,你可是叫人颇感意外啊。’

李老将军答:‘太后陛下,臣无非是顺应天意,顺应上意,顺应臣民之意而已。’

老佛爷问:‘哦?那顺了这么多意,有没有顺你自己的意呐?’

李老将军答:‘天意无可违,上意无可欺,臣民之意不可逆。臣之意在敬天忠君,护国安民而已。’

老佛爷说:‘那就好,老哥哥,明日小吕子会来上奏详细,到时候还要你来给把把关。’

李老将军答:‘道然之才大矣,臣已成老朽,只听调遣即可。’

老佛爷最后说了句:‘天下终究是要靠他们了,咱们都老了。’

李老将军说:‘太后陛下福寿永昌!’

接着李老将军敬了一杯御酒,太后受用后便回大内了。”

吕道然觉得自己这三个元宝花的是真值,虽说只是个尚食局的小管事,但这次送出来的要紧消息,使他眉间从朝会上带回来的阴霾消散了许多。但即便是李正罡私下又表了个态,吕道然还是有所怀疑,因此又问道:“连公公,那,李老将军有没有在席上得到什么密信,或者太后还赏了他什么旁的吗?”

“没有,再没有什么啦。按照您以往的吩咐,咱家把什么杯盘碗着的都查验过,连桌子布都掐角儿摸过了,并没有压着什么字条之类的玩意儿。”连太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生怕吕道然觉得他事做的不周,以后不再信任他。但随即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要紧事,蹙着眉头沉吟道:“呦,您这么一说,李老将军倒也不算空手走的,他……把那坛子没喝完的御酒给带回去了。”

吕道然心中一紧,心想这就是了,太后保不齐就有什么秘密交代,通过这个坛子叫李正罡给带回去瞧了。

“我的吕相爷,咱家那儿能犯这样的大错误?”瞧得吕道然面色又紧,竟是噗嗤一声绷不住,笑着解释道:“酒是给他了,坛子却没给,是咱家亲手换了两个大瓷壶,叫他老人家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提溜回去的。您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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