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西北,朔州治所朔阳城东,虎贲营盘内。

“殿下,臣已经按您吩咐回话,叫他们不必再来请了。”

“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被称作殿下的人自然是随着虎贲旅北征的赵淳,而与太子对话那人,竟然是称病许久不理政务的老侍中黄琬。做为先王赵宏最亲近的幕僚,五月初五出事之后,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太敏感了,先是明月楼的伍阎王提着刀找上了自己,接着宫里也派人带着丰厚的礼物来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求他在继承人问题上站队。

于情于理,黄琬都是要站出来支持赵淳的。但他打探了一圈,发现八成的同僚都已经被现实的诱惑给拿下了。于是他悄悄去见了归隐的齐太行,与他说了眼下的局势。希望他能率领部下站出来,不管是威逼号召,还是直接来硬的,将自己的干外甥扶上王位。不料齐太行竟然拒绝了他,说自己已经是日暮西山了,一辈子都是个纯粹的军人,不想到老了还去蹚一遭浑水。在黄琬的苦苦哀求下,齐太行答应会给虎贲旅的实际掌控者,自己的徒弟白化延写一封信,叫他多加注意,虽然不参与夺位,但也要提防有人趁乱窃取国本。

黄琬从军营一回来,就上书称自己病了,不能再参与日常的政务处理,希望能告老还乡云云。钱氏听了他的态度,明白这个老狐狸虽然不肯就范,但也是在示弱。示弱总比作对强,钱氏自然不会同意他的请求,不想给人留下翦除先王旧臣的话柄,就写了亲笔信好生安抚一番,然后就将他担着的不少差事分给那些向自己效忠过的人去做了。

从那时起,黄琬就不再露面了,但他私下里却始终通过明月楼的信使与赵淳保持着联系。一方面是互通有无,另一方面,赵淳也经常向这位机敏多谋的政治老手请教问题。甚至这次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随虎贲旅北征秦国的决断,也是黄琬建议的。

当时赵淳还提出了疑问,自己若是就这样轻易离开天玄城,岂不是等于把王位拱手相让了吗?黄琬告诉他,眼下齐太行死了,而那伙屡屡作案的刺客明显是同一拨楚国人,钱氏为了划清界限,短期内肯定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而且白化延那一次关键的现身,几乎等同于站队的表态,也会大大地提升赵淳的影响力。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北征秦国,可是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只要钱氏母子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一出后院起火的糟糕把戏。

就这样,在赵淳誓师那日,黄琬与六七个不肯对钱氏妥协的老臣,将妻子送回家乡后,就加入了北征的队伍里。赵淳对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们前来投奔也是颇为感动,但毕竟身在军中,带着他们多有不便。便也就只留下了黄琬一人随时听用,将其他人派往了后勤补给队伍中去做些调度安排的工作。

经过这段时间不短的行军,今日他们已经抵达了唐秦边境的前沿,驻扎在了州治所城外的营地里。方才被黄琬回绝的,就是朔州刺史孙维派来迎驾的特使。

赵淳选择不进城的原因有二,其一是这孙维早年发迹于相州,做了多年盐铁转运使后,攒下了巨万家财。在十年战争期间,他在对楚国的贸易与军饷筹集的事儿上立了大功,赵宏便打算封他做相州刺史。可谁知他居然推不肯受,说自己在相州关系庞杂,跟楚国又颇有交集,恐怕再升高位会遭人嫉妒以生祸患。赵宏觉得他说的十分在理,便转手就将他封到了临近秦国的朔州,他这才谢恩领赏而去。

面子上是这样,可伍里安说,明月楼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对孙维的监视。单单是这几个月朔州发来的相关记录,就有近五十份,都是孙维的特使暗中与相州盐铁税赋官员来往的明确记载。除此之外还有他接触楚人的记录。虽说明面上的身份是粮食商人,可楚国的粮行是国家操控的,就没有一个是私商。

华三鹤失踪之前曾对伍里安说过,这孙维明着一只手托着朔州军政,暗中一只手还抓着相州大本营的钱袋子。这样的人必须盯紧了才不会出事情。

赵淳要是选择进城,恐怕一举一动就再也逃不出钱氏的眼睛了,况且这里已近前线,真开了战,自己还能不能走出临武都是个未知数。

如果说第一个原因是不信任孙维。那第二个原因也差不多,那就是他眼下只能信任白化延。这虎贲旅于他来说,就像是父亲和齐太行给他留下的最后一身盔甲,若是说天下还有哪里可以保他平安,就只有这虎贲军中了。

心里藏满猫腻的孙维,之前最怕的就是明月楼,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少事都是掉脑袋的罪。等到赵淳率领四千铁甲和几万后勤到达之后,他就觉得那明月楼真的一点都不吓人了。但太子来了,他是既不敢将其拒之城外,也不敢大开城门将这数千猛士纳进城中。因此自己谎称累病了,派儿子和近臣率着极为庞大隆重的仪仗来请了好几次。

黄琬刚才出去传的太子原话就是:我赵淳这次是来打仗的,对你孙维的那些破事不感兴趣。銮驾不进城,明月楼和虎贲旅也就不进城。你不必慌,做好军需供给即可。

前脚黄琬刚走,伍里安的黑衣身影就出现在了帐中。赵淳叫他隐藏与自己一同北上的行踪,因此如今是一身虎贲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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