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整整一夜了,坐在澄碧堂内间的钱氏毫无睡意。从昨日傍晚辛百复三人离开后,她的心绪就一直无法安定下来。此刻已是天光见亮,却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阿芙,不等了,更衣吧。”

阿芙一直在外间候着,但还没等她去取衣物。钱氏却又改了主意:“算了,你去传信,将那几位大人请到谨儿府中议事吧。”

按照常理来说,君王驾崩后应当是太子继位,若正宫王后活着,则由她以嫡母的身份下一道册立新君的诏书,才叫名正言顺。

五月初五三王驾崩,三国的反应并不相同。秦国的老太后及时出来摄政,拯救了因为长公主下落不明,小太子还是个娃娃的朝局。楚国多年来依附于唐国,加上大王的小妹已经是赵宏的正宫娘娘,因此反倒十分太平。钱家迅速将钱昶的长子扶上王座,稳定住了大局。新王名为钱炯,已经二十四岁了,他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负责与姑姑联络,配合她在唐都的一切行动。

至于唐国,本来体制就与往常的那套丞相统揽六部的路数不同,而是一种变相的分封制。因为国土过于辽阔,以太玄江为界,分为了南三北四共七个州。其中北境的延州、云州以及十多年前赵宏打下的海州,再加上南境的信州为朝廷直隶。另外靠近秦国的北境朔州和靠近楚国的南境相州,直抵南海毗邻诸蛮的融州分别由三位开国异姓侯爷兼领着节度使世代镇守,总辖地方军政防务。

这三州名义上是为了驰援盟友防范外敌而设,但实际的用意乃是时时监督,以备不时之需。并且一旦开战,就会被第一时间当做缓冲地带,先上去对耗的,也必然是三州地方兵马。

赵氏天子虽说将三州分封,但也不可能不留后手。禁军六师中,就有三师分别驻扎在距离三州州城之外不远的地方,无天子诏令不受节度使调遣,并且粮饷军备还要由地方提供一半,这样便在最大程度上压制住了三州节度使的枭雄之心。

但无论是朝中政局,还是地方军务,只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惦记,就难免遭到渗透。

就拿眼下来说,赵宏死了,钱氏却沉默着迟迟不发诏书册立新君。而赵淳呢,除了在事发之后指挥着明月楼查了一通案子之后,也没有主动号召群臣商讨继位之事,而是终日在东宫之内闭门不出,将朝政部交给大臣和钱氏去张罗。

其实这个中原因,赵淳与钱氏是心照不宣的。赵淳知道天下没多少人拿他这个失去靠山的病痨太子当回事,若是自己跳出来宣布继位,一定会被钱氏一党给搅和的下不来台,成为天下的笑柄。

而钱氏对赵淳的沉默是既不屑又满意的,但又清楚地知道赵淳绝不会轻易放弃储君之位,因此才又召了辛百复来杀他。

至于群臣,钱氏在赵宏死的当天就开始了拉拢。能踏进金殿议政的,没一个是傻子,对于正宫娘娘的招揽,众人也都明白若是加入,就代表着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但毕竟钱氏拿出来的条件过于诱人了,从龙之功先不提了,光是那些用来利诱的筹码,加上封侯加爵的许诺,就让这些老油条难以自制了。

现如今这些顶尖的大官儿们,除了赵宏的近臣老侍中黄琬还是暧昧不清的态度之外,钱氏已经搞定了六部中吏、户、工、刑四位尚书。礼部的尚书仍是那位眼瞅着就历经四朝的老王叔赵伯修,这位老先生已经近百岁高龄了,但这十几年来不仅头发转黑了大半,而且还耳聪目明的,部里大事小情部过问还不出错,眼下他是不可能支持废长立幼的。而兵部尚书封厉是当年少数几个敢在朝堂之上弹劾薛信忠的直臣。因此钱氏也是知道这位老臣的脾气,便也不去招惹他。

阿芙走了一刻钟,钱氏也在房内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毕竟她要离开宫城,不好太过招摇。可就在准备出门上轿之时,却瞧得阿芙急急跑了进来,也顾不上行礼,直接伏到了钱氏耳旁说道:“小姐,不好了,方才那边发了太子的亲笔诏,宣百官觐见,这会儿几位大人都被明月楼的轿子给接到东宫去了。”

听见这话,钱氏的心猛地抽抽了起来,暗道莫非这赵淳疯了,要绑架百官强行托自己上位不成?难道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攥着三支禁军的兵符么,就凭明月楼那几百人,如何能给他撑腰?

于是她又对阿芙说道:“莫慌张,你去办两件事,一是通知谨儿,多带些咱们的人,大张旗鼓地去东宫见赵淳,看看到底所为何事。二是再派人去寻辛先生三人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卯时正,那含了一夜水汽的大雾,转换成了绵绵细雨,开始下了起来。

往日冷清的东宫,此刻却是门庭若市。数十顶抬着大员的小轿列着队伍进入大门,还有一些打着油伞的官吏在下马石前排着队,规规矩矩地给上司们让路。直到辰时一刻,众人才算都来齐了,按朝堂上的顺序在东宫大殿中排好。

他们几乎都是被明月楼的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毕竟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朝会了,各部长官都是直接下发命令叫他们办事的,因此都有些习惯了晚起一些,此时虽然站得还算整齐,看起来是给了赵淳面子,可又算不得完给,一个个蔫头耷脑,哈欠连天。

赵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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