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兵去人归日,花开雪霁天。

川原荒宿草,墟落动新烟。

困鼠鸣虚壁,饥乌啄废田。

似闻人语声,县吏已催钱。

这世间最伤民力的,便是战争一事。且不论那杀得尸横遍野之时叫多少兵丁罹难,只说兵戈已毕之后,府库破费,尸体横野,瘟疫横行,更兼农业荒废,田园荒芜,百姓家家户户不得余粮。便是那鼠类、乌鸦之流,亦难以饱食,何况人哉?是以老子曰: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当此之时,纵不开仓赈民,亦当轻徭薄税,以安百姓,以复民生,如汉时文景故事也。若当此百姓流离之时,更有一班贪官污吏要去夺他最后的那些口食,岂能不应着那“官逼民反”一句?

且说这褚天剑当时接到了建业留守阮浚急报,称说被那反贼余党云龙大闹了建业,抢走了沈米凡。褚天剑大怒,急令人探听备细。

原来昔日四凶乱后,涛铁甥女沈米凡来投符剩文之时,便是云龙迎送,当时云龙便见那沈米凡十分姿色,心中动意。沈米凡见云龙相貌堂堂,亦数瞩目留意,云龙见在眼中,只因自身职位低微,未敢开口。而后符剩文阅军之时,沈米凡瞧见云龙武艺非凡,芳心大悦,谴人与云龙私通款曲,约往府后一见,遂私定终生。云龙大喜,乃为誓曰:“若此生不以小姐为念时,教云龙众叛亲离,死于炮火之下。”

后来云龙突围送信之际,请符剩文赐婚,符剩文虽然一时许之,却并无此意。建业城破之时,云龙领着柴桑一支军马来接应符剩文,恰逢符剩文兵败而逃,便率军拦住官军追兵,大杀了一阵,阵斩了那新降反将绒里。终因寡不敌众,率军退回柴桑时,周轰星已然弃城而走。

云龙没奈何,只得就地遣散了众军,自家却是挂念沈米凡,妆作农夫,夹在难民之中混入了建业。却见到符剩文府前密密麻麻列着无数军士,不敢靠近,只在旁边住下。连日却听得褚天剑满城搜寻沈米凡,云龙不知沈米凡已被荤顿劫走,只道失陷于乱兵之中,不由得心下惊惧。

后来闻得景明擒来符剩文时,云龙有心去救,计议尚自未定,符剩文却已然为褚天剑所杀,便只得罢了,依先在城中住下。云龙待到朝廷大军撤走多日,再去沈米凡居所哨探时,都只说先前那宰相傅程鹏差了员大将取走了。又打探了数日,也不知再有消息,只得收拾行装,指望寻上大都去,虽然不能敌得当朝宰相,总要见着一面才好。

也是合该有事,此日正在道上走时,却听得吵闹之声。捱过去看时,原来是个长大汉子在和三四个留守府中的兵卫放对。云龙定睛看那人时,但见:

双眉剔竖,两目晶莹。腮边倦结淡红须,耳后蓬松长短发。疙瘩脸横生怪肉,邋遢嘴露出獠牙。粗豪气质,浑如生铁团成;狡悍身材,却似顽铜铸就。师从如龙金银棍,行事常莽由真性。好个一条刚直汉,须知不是等闲人。

却认得这汉子乃是景明次徒任萌,昔日景明擒得符剩文往城中夸耀之时云龙倒也见过。却是听闻此人因感染风寒,未曾朝京。此时喝醉了酒,不知为何却来留守府闹事。那任萌手起拳落,早把一个兵卫打翻在地,其余几个害怕他勇猛,不敢上前,只团团围住。云龙心下见机,大步向前,从后一把抱住任萌,口中喊道:“任大哥,如何却在这里厮闹!”

云龙向兵卫赔了礼道:“任大哥今日多灌了几杯黄汤,无意得罪,还希望诸位看在教师的面子上不要计较。”口上说着,手下却用小擒拿手扣住了任萌,也不管他如何,拉着便往人丛外走。拖到旁边一处僻静茶馆,云龙令茶博士沏了浓浓一壶醒酒茶,灌下任萌肚去。

任萌酒略醒,想起前事不禁后怕,当时翻下椅来,纳头便拜。云龙连忙扶起,却听那任萌说道:“若非仁兄古道热肠,仗义相解,小弟今日倒难收场。”云龙呵呵笑道:“任大哥不必多礼,小弟乃是襄阳人氏,蒙教头曾点播过几路棍法,是以今日认得任大哥,却来帮衬。却不知任大哥与那大人们却有甚么过不去,惹动留守府近卫?”

任萌呸的一声,把一口浓痰啐在地上,骂道:“仁兄不知,昔日俺师傅擒得了那匪首符剩文,押上建业来,多受这褚天剑欺侮,却喜有个荤顿先锋能做好人,才免了许多气恼。岂知那荤顿先锋为是陪着俺师傅,却被褚天剑那厮闯入帐中抢了一个女子,如今寄在这留守阮浚处。俺师傅过意不去,令俺假作风寒,留在城中,俟机打探这女子消息。没想小弟今日贪嘴,多喝了两碗,激发了胸中之情来,却险些误了大事。”

云龙听在心里,又惊又怒,自是暗暗计较,仍生怕有差,却问:“任大哥可知这女子是何来历?”

任萌道:“俺也不知,只听人说好像原本也是那荤先锋在城内掠来的,似还是那匪首符剩文的什么义女。”

云龙心中暗喜,却不觉把这手中茶碗捏得粉碎,急忙佯怒道:“这阮浚原来这等可恶,我却不知。任大哥,小弟得蒙教头指点枪棒,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今日师门有用,小弟怎可袖手旁观!任大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那任萌本是个莽夫,当时听得此话,哪里按奈得住,一掌把桌子拍做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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