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红楼之上,琵琶轻奏,歌咏一曲风流。

萧檀聿睨了眼跟在后头的白辞,阖眼的功夫便悄然退开。如此这般,他牵着秦锦华往内走了走,说起像是无甚关联的话来:“你眼中,又是如何看待本侯的?”

秦锦华低着眼儿,闻之微顿,心里头瞧明白了他话语里的出入。

他问的是她如何想景垣侯。

秦锦华心里绕了百八十个弯子思索如何应他。

萧檀聿倒也不恼,只牵着到绕道至云雀楼前,由着领路的婢子一道上了楼。秦锦华出神间,更极为自然地拢了拢她的肩往自己处挨去。

——秦锦华确是一惊。

所幸那婢子背着身,倒是看不得她面上的神色。

“侯爷于西阙,是有功之人。”这阶上不曾点上一盏灯,着实不像礼遇景垣侯。她的面容整个浸渍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侯爷以身立道,更举荐了萧将军——为我西阙开疆扩土,固守山河。”

镇国大将军萧莫野究竟出身何处是为西阙之谜。这位手掌西阙兵权的少年将军,自是各族门阀争相拉拢的对象。

太子与晋王,更只看兵权花落谁人。

萧姓在西阙不算大姓,萧将军又是景垣侯一手提拔举荐的,难免叫人怀疑他二人是否出自同门。

而景垣侯,则出身江南萧氏名门。萧氏无实权,只因祖上有德,与西阙君氏皇族攀了亲缘,福泽眷顾后代子孙,这才承了爵位。

秦锦华与萧檀聿的联系,是通过萧莫野。

此前种种,要猜出二人间的关系已不难。旁人看来要掌萧莫野手中的兵权,必要拉拢萧莫野,其实不然。

许与不许之间,在萧侯。

此处僻静,却占得个满城最独到着去俯瞰烟阳夜景的好位置。秦楚馆内琶音袅娜而来,秦锦华抬起眼儿,烟阳繁盛不衰,灯市尤负盛名。

长街花灯绵延数里,萧檀聿,立身于灯火阑珊处。清隽俊逸的面容拂上淡薄的色彩,沿着下颌愈发往深处去。

“太子与郑家联姻。有了这层姻亲关系,太子才确信郑相会鼎力相助。”萧檀聿双臂搁置在倚栏上,一双眼,此刻是睥睨着烟阳众象的。他语气平缓着开口,模样却似置身事外,“你同郑家小姐与虞家公子关系甚笃吧。”

秦锦华飘忽在灯景间的目光蓦然瞪住,转瞬便又荡着眼波四处悠荡。她瞥向萧檀聿身前那处,却是在以余光觑他神色的。

呼吸声清晰可闻地略重了些,“若是从前,自然满烟阳的人,同我关系都不至于太差。”

这非她所想,却又是事实。秦家的独女,任谁也不会、不敢与她关系处得太差了。

秦锦华隐在衣袖里的手暗暗蜷缩握拳,神色故作轻缓,“侯爷的意思我明白。太子与郑家联姻,我与侯爷是一路,自然不会与太子一方亲近。”

这话是试探。试探萧檀聿是否如她话里所说,是要与太子疏远。若如此,那是否应证着萧檀聿有意相助晋王夺嫡。

“你以为太子与晋王相争,谁更胜一筹?”萧檀聿负手而立,此刻烟阳也尽在眼中了,但秦锦华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如是问道。

秦锦华缄口不语,大抵在揣摩如何应他时,便听他又道:“你如何想的,尽数说与我听便是。”

这话是叫她说实话了。

秦锦华嘴边的话稍顿,沉着声儿答:“自然是太子。太子到底是元帝亲选的储君人选。前些日子元帝斥责晋王,勒令他闭门思过,实则是给太子立威。元帝扶植晋王,只为牵制太子。可若真到了喧宾夺主之时,他必是不允的。”

秦锦华为西阙臣民,于她的君主,不称君上,却是元帝。

秦家九族株连,她不知究竟是建元帝昏庸无能不辨忠奸,还是心思莫测杀鸡儆猴。其中种种,她无法言说。可若说没有建元帝的过失,她恐怕只能仰天长笑。

萧檀聿觉察至细,隐匿在夜色里的眼眸微抬了抬,定落在对楼角落里一闪而过的黑影,他的话有些别有深意:“君上昔年,也非储君的正统人选。”

他微顿,回首之时,两目相望,“储位之争,从无定数。而你秦家旧案,与太子、与晋王、与君上,与这烟阳众世族,与我,或许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锦华自诩聪慧,此刻却不晓得他话里的意思了。踌躇动了动嘴间,萧檀聿已从她身侧擦肩而过,他的声儿、他的貌,同西阙景垣侯的身份都是极不符合的。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景垣侯的夫人曲氏。而非昔日的秦家大小姐。”金徽玉轸的声儿,却是决然的话语,“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

无论是郑氏还是同昌公主,皆不要论义气二字。切莫因一时意气用事毁了这盘棋局。身在烟阳,一举一动都可掀起腥风血雨。你出身秦氏名门,竟不晓得这么简单的道理么?莫要忘了,秦氏满门抄斩,九族株连。”

萧檀聿从底下走开,烟阳的灯火便直直扑扫在秦锦华的面容上。她明澈的眼底映射出对楼躲在暗处窥视的黑影,心弦铮然欲断。

烟阳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萧檀聿的话让秦锦华醍醐灌顶。

与郑如云、虞子获的少年情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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