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目送那个长脸青年离去。

他的眼睛、耳朵、鼻子所有感知有点不受控制。

确切的说,他无法决定自己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闻到什么,感知到什么。这原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几乎所有生命都无法完控制自己的感官,去决定要看什么,不去听什么。

因为世界万物的反馈是单向的,受限于生理结构、环境变化等各方面的影响,生命感知世界的方式是被动的,无法主观控制的。而且往往得到片面甚至虚假的反馈。

安常也是。

被动的感知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只不过他得到的反馈,真实与否暂且不论,至少足够面。

面到什么程度呢?

拿刚刚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两人举例,常人所见大抵不过是外貌、形体、衣着,稍微细致点的会在这个基础上观察到一些隐藏的小细节。

安常不是。

他能看到常人所见一切,看到两人的外貌、形体、衣着以及一些隐藏起来的一些小细节,除此之外,他还能透过皮肤表面,看到脂肪筋腱肌肉,看到内脏,看到骨骼。

最重要的是,这些是一同反馈到他的脑海中的,并不单单是某一层面,而是整体的一种很难描述的视角。

就好像,把人体一层层分解,他能同时看到每一层,由每一层组成的整体。

他无法控制的就是这点,停留在他视角中时间最长的不一定是由每一层组成的整体,而是随机的哪一层。

也许上一毫秒,他眼中的奈德与常人所见没有什么不同,下一毫秒就变成了浑身红色肌肉缠绕,好似被剥皮的怪物。又或者一具动弹的骨架诸如此类的景象。

他听到的同样如此。以他为中心,恰恰将整个临冬城包含在内的一个球体,其间所有声音都响在耳边,反馈给他的大脑。

注意,是所有声音。即所有振动,无论频率,无论长短。

他无法控制响在耳边时间最长的声音,是他身为普通人习以为常的那个声音,也许上一毫秒是未知的暂时无法理解的种种声音,下一毫秒就变成他熟悉的种种声音。得益于同样强大的大脑和思维,使他勉力的从中搜寻分辨出他所熟悉并能理解的种种。

其他感官同样如此,他所认为的失控,仅仅只是他暂时无法扭转作为普通人的感知习惯。那种狭隘局限甚至虚假的感知毕竟在此之前已经陪伴了安常几十年。

没有这种感知的普通人,真的很难想象这种感知下的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更别提将其用语言准确描述出来。

奈德即使与体内的喏尕殖装覆盖合体,所拥有的感知也不过是以常人为基础,放大数倍乃至十数倍而已,仍是普通人的感知。

所以他压根想不到,看似与他对视,安静聆听的安常眼中所见不是奈德所认为,而是另一番光怪陆离的景象。

在那种视角下,安常找到混杂在巨量信息中他所熟悉的碎片,拼成作为普通人熟知的世界,他努力的在还原作为一个正常人感知的同时,还在拼命的从中快速分析理解着这个陌生世界的方方面面。

……

奈德走出房间,吩咐了两声茉莉,就向着那个小教堂走去。

一路上遇到城内行礼的居民和卫兵,他只是略做回应,没有像往常一样会停下脚步,说上两句。

穿过晨光照射下仍显阴暗的潮湿小路,那座在北方难见的小圣堂映入眼帘。

奈德走近,发现早起的中年修女正在晨光中做着祷告。

这位修女年轻时,在徒利家的奔流城那座庄严圣堂中侍奉七神,同时兼着教导徒利家两个女儿的职责。

奈德在奔流城与凯特琳完婚,战争结束后,这位修女便跟着回返的奈德夫妇来到了临冬城。

他没有打扰,静默的站在一旁,等待修女祷告完毕。

思绪飘动,奈德想起在奔流城的那场婚礼,内心深处,始终有些不满。但当时为了与河间地联盟,为父兄报仇,他不得不完成了这场本应是哥哥布兰登的婚礼。因此他把不满掩藏的很好,谁也无法从他沉默严肃的长脸上看到分毫。

凯特琳很美,这个南方长大的女子有着一头热情的赤褐色长发、一双清澈迷人的蓝色眼睛。奈德承认他无法对这个美丽女子生出恶感。

但心中始终有些疙瘩。

因为凯特琳爱着的是他的哥哥布兰登,与她有婚约的也是哥哥布兰登。他只是在哥哥死后,这场政治联姻的一个替代品!凯特琳根本不爱他!

特别是在战争结束后,凯特琳已经怀孕,临近生产。他其时少见的开心了一阵。事后仔细回想,在完婚后他与她仅有一次同房,便去了极乐塔解救妹妹莱安娜,随后就是长达接近一年的战争。

再加上凯特琳本身就有一些不好的传闻。

让他不得不从心中生出些糟糕的想法。

尤其是在获得了变身巨人的能力,心态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后。

所以他将那个一直酣睡不醒的婴儿抱给凯特琳看,并对她说婴儿是他的私生子。

其后,两人之间,多了一道隔阂。对奈德而言,这道隔阂又臭又硬,难以消解,对凯特琳也是多有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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