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煜告别了章由,快马加鞭去往洣州,他身边跟着五个护卫,剩下得则可以慢慢赶路。其实从吴国也有更为便捷的道路可以更快到达魏国,但是宣煜还是要先去洣州,然后回到栎郡接旨,毕竟明面上他还是在栎郡当宣官。

到了洣州,宣煜却被迫停下了脚步。

无他,如今,洣州河湾的水上,正被印有楚国标志的多艘大船只占据着,航道很窄,一人独荡的小船自然是可以穿行,但是像宣煜他们这样稍大一些的船就是不能够通过的了。

于是他们一行只能先行靠岸休息,等这群船队全走了把航道让出来才行。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一个也是被堵的不能离开的男人和同桌的人说道。

“还不是林谋搞出来的阵仗,他这次怕是把楚国的粮仓全都搬空了呢。”同桌的一个人喝了一大口茶,烦躁不已。

宣煜想起了之前林谋,也是李卯找到章由同他商量的事情,就是要将楚国的陈粮卖去今年旱灾严重的周国。

看这个样子,这桩生意,怕是成了,周国的关卡被打通,还有楚国这边看样子也是有上层的人掺和了进来。

“楚王孙是这次主事的人,我曾在楚国灵犀见过他。”一人指着外面说道。

宣煜朝外看出去,不经意间,见到最高的船上,立着一个带着玉冠的黑衣青年,面上带着笑,周身只有一种王室贵胄才能拥有的雍容,他此时正和旁边的人交谈,那人便是李卯,而李卯说话时,楚王孙便安静的听着。

收回目光,宣煜想到了如今他已经被复位,曾经害他的人没有被父王原谅,还在别国过的意风生水起,他心中泛起涩意和恨意,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这一等,便真的只是等着了,上下来的船只收到消息,已经避让到了接通漓水的其他支流上等待,船影重重,因为停泊太多,一些水流和缓处的水深好像都加高了。

待楚国的船队终于全部从洣州湾离开,已经是次日的黎明。

宣煜叫醒了护卫们,如今洣州湾上有了一种专门管制船舶交通的人员,会使用红绿两色旗子的交换,来给上游下游,左进右出的船只发出信号。

船只开动,宣煜极有兴趣的看了几眼那个旗子的使用。

十日之后,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栎郡。

在将近栎郡的路上,还救下了一队沿着河岸逃亡的周国人,他们不知是沿着河岸走了多久,大多脚都已经溃烂了,身上也带着不少伤,几个男人身上背着妇女和孩子,像是一个家族的人。

给了他们粮食和水,女人和孩子才有知觉般哭出了声,听他们是偷偷从洣州进入魏国的,护卫们看着心中难过,也没有责怪嫌弃他们,再听说他们是来魏国投奔的,便让他们上了船。

宣煜看他们不像是穷苦百姓,不知道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就多问了句。

那行人中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叫段思,而他身后这群人,的确是段氏一族的人。

段思一脸沧桑和苦痛,说话前,宣煜好像已经能从他的眼中,感受到凝结欲滴的苦水。

但是男人并没倒苦水,而是郑重先对宣煜俯身施了一礼,然后又跪了下来行了大礼,谁都能觉察出他的诚挚,他是真的真心实意得感谢宣煜和他身后的护卫,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个“谢”字。

因为段思太知道这个“谢”字,有多能害死人。

段思开始缓缓的讲述着他们因为周国旱灾遭遇的一切,宣煜从他口中得到了很多信息,旱灾、蝗灾、流匪……最为严重的一条,便是周国的旱灾比传来的消息都要严重,严重到这种地步,再听段思口中愤恨得咬牙切齿,便知道,不仅天灾更有。

段思在讲到他父亲,为了让他们不被那群豺狼再围困逼迫,从而选择自尽的事的时候,宣煜更是共情般眼睛通红,“父亲向来是用心良苦的……段勰先生对你真的是对义高情重至极了。”

段勰正是段思的父亲,也是那个仁善的周官。

而后说到了他们本来是带着些家底出来,但是一路上全是盗匪,早时那些做了山匪的流民听他们是大善人段勰的后人,还会放过他们,后来越往边境走,人便越疯魔凶悍,官道上已经被强人占尽,再走便是羊入虎口、无葬身之地了。

段思想了很久才决定,一路躲躲藏藏,顺着漓水河岸的偏僻处行走,丢车弃马,一路南下的艰难困苦就这样用脚,走了两个月,在这路上,他们失去了三个孩子和两个老人。

但是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并且被人救起,这种结果,已经让段家人谢天谢地了。

“父亲临终,叫我来栎郡来投靠伯父,他正在栎郡任户曹一职,名讳段荔。”段思说道,将父亲的最后的交代说出来,段思心中钝痛,又是痛后的解脱。

路上艰辛不提半句,段思的女儿蔫着一张脸,被段思抱在怀中,段思看向了故国的方向,淌下泪来,撕心裂肺得喊:“爹——!爹——!”

他的女儿有细弱的小手,抹掉他脸上的泪水,紧紧抱住爹爹的脖子。

三日后,栎郡。

将段家人安顿好,再看着他们和栎郡的户曹段荔相认,宣煜便马上启程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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