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没了敌意,便跟随他们进了山谷。

汴京城破,杜充为了延缓金国的追兵,炸开了黄河的河堤。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金人的铁蹄。再繁华的开封府也经不住四个月的抢掠。

“常言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啊,你们小没见过,不知道什么叫亡国奴啊,他们不把我们汉人当人,拆了我们的房子,把我们和牛羊畜牲关在一起。”

“男的统统被他们拉去做苦力,要是碰上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便被他们抢了去给,唉,真的是造孽啊,不出两日便被折磨致死,唉~”

男子说着,蹲下身捂着脸痛哭流涕。

金人纵火屠城,汴河上下尸殍遍野,昔日的都城,成了满目焦土的人间炼狱。

“我们侥幸逃了出来,十一年了,就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山谷里头,就看着自己的家回不去啊,这么多人在这山里头刨食,白天不敢生火,怕有烟被人寻到,只能到了夜里才敢煮些菜叶充饥。”

老人说着,指着山下远处的城郭,禁不住潸然泪下。

“盼着朝廷发兵来,可盼来盼去,宗大帅死了,后来的杜元帅挖了黄河河堤跑了,看来老朽这辈子是回不去了。”

听着老者的叙述,看着远处的开封汴梁,山间的雾气给他加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赵廷玉感到一种未知的紧张和恐惧。

老者突然发问:“你们几个后生,听口音是南边过来的吧,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廷玉本来想说,我们是来找人的,可话说了一半被身边的杨琳抢先。

杨琳:“我们是朝廷的人,是来救你们的!”

此话把一旁的朱罡和凌焱惊到,轻易地对外人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对于皇城司这种从事隐蔽工作的人来说,等同于自掘坟墓。

朱罡赶忙打圆场:“她的意思是说,咱们都是大宋子民,朝廷怎么会不管咱们呢,眼下北伐兵锋正盛,岳鹏举的岳家军攻城拔寨,所向披靡,来日定能渡河到此,北定中原。”

朱罡边说着,边挡住杨琳,示意赵廷玉把她带离这里。

凌焱也说道:“是啊是啊,咱们都是汉人,都应该同仇敌忾。”

朱罡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分给老者,自从进了山,这粮食就成了稀罕什物,更别说是制成的饼子熟食,老者和男子立刻狼吞虎咽的分而食之。

朱罡上前套近乎的问道:“老伯,我那兄弟要去东京大相国寺了一件事,我等初来乍到不识好歹,您老人家见多识广给指个路?”

“你们想要进城?”

老者意犹未尽的吸食着手里的残渣,等他舔干了手心里的油后才说道:“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十多年没去过了,但是,就你们穿成这样,我敢断定,进了城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得被抓,各个城门口都有兵丁把守,凡是进城去的都得搜身检查,凡是形迹可疑的先拿去衙门打上二十杀威棒。”

“那怎么办呀?”

男子答道:“穿的越破烂越好,把你们这身干净衣服换了,打扮成像我们这样。”

凌焱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互换衣服?”

男子愣了一下,爽快的答道:“那,那也行!”

男子带着众人到住处的山洞里外套交换,唯独杨琳嫌弃那些脏衣服迟迟臭不肯更换。

“我不要,我宁可把衣服弄脏也不愿意穿这个。”杨琳将脏衣服扔了回去,转身走到外面开阔地上透气。

赵廷玉也是有些嫌弃的,皱着眉头闻了闻身上的衣服。

赵廷玉:“朱兄,咱们为什么要和他们交换啊,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行吗?”

朱罡冷笑道:“哼,这片地方都被他们到处搜刮遍了,与其藏起来让他们翻找了去,还不如先放在这里,权且当成暂存于此,即便是找,也能有个地方不是。”

赵廷玉:“那咱们带着进城去不穿不就好了。”

凌焱:“咱们要是带的进去就怪了,我可不想挨上二十杀威棒,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三人走出山洞,见杨琳还是一身白白净净的。

赵廷玉:“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呀?”

杨琳:“打扮,又不登台露脸的打扮什么?”

赵廷玉:“我是说你就个这样子能进去嘛!”

杨琳:“我才没你们那么傻,我这衣服可御绣的,贵着呢,前几日被文丹青划破了好几处我师父差点没打了我,再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进不去再说!”

杨琳的马被人刺死,只好让出一匹给她,朱罡和赵廷玉二人共骑。三人刚刚上马,却被老者拦住。

“不可不可!”

朱罡:“怎么了?”

“你们打扮成这个样子,再骑马,岂不更显得怪异?”

在老者的劝说下,四人又将马匹留了下来。一行人步行大半日终于来到汴京城下,当他们设身处地,真真正正的站在汴京城下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