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唠嗑,奶奶也没有给我蒸我最爱吃的枣花卷子,甚至那晚我没有看到爷爷从堂屋里出来过。只记得那一晚堂屋里灯光摇曳,时而人声鼎沸似有争吵,时而又寂静如初,只有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时而人影绰绰,时而又似空无一人,只有灯影晃晃。奶奶则带着族中的青壮年和那些山里来的人,如临大敌般环绕拱卫着爷爷的院落。后来听说,那一宿,整个金村都戒备森严,大多数人都没有睡觉。

我是在族中婶婶家吃完晚饭的,和我一起吃饭的还有一个山里来的小女孩。她比我小几岁的样子,干瘦、面黑、乱发蓬松,好似一名小乞丐,我还注意到她左耳后有一个弯月般的黑痣。后来我困了,爷爷家还是不得而入,我就在婶婶家睡着了。那晚,山里小女孩和我睡在同一张大炕上,婶婶细心的照料了我们两个一宿。

我早晨醒来,山里小女孩早已离开,我跑到爷爷的院落也空无一人。后来听说那几十口子山里人天不亮就离开了,而爷爷也带着几个族中的青壮年随他们一起走了。爷爷这一走就是小半年,直到暑假快放完,我要去城里读中学了,爷爷才带着族人回来,而那些山里人却没有回来,再也没有见到。至于这小半年,爷爷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爷爷从来不说,随行的族人也是讳莫如深,慢慢的也就成了秘密。

但是,有一个山里人没有走,是个小男孩。他比那个山里小女孩还要瘦弱,体重很轻,和我养的黄狗一样,我都可以轻松抱的起来。他病的很重,山里人不能带着他上路,只能留下他,委托奶奶照顾。

爷爷和山里人一起离开后没有几天,父亲也闻讯从省城赶回金村,然后带着小男孩回省城看病,基本病愈后又送回老家,由奶奶精心照料。在爷爷回来前,小男孩身体已经好了,个头也长高了,体重也增加了,脸上也日益有了血色,就是他很胆怯,从来不敢和大人说话,和我还可以简单聊几句。直到爷爷回来,把他叫到身边,不知和他聊了些什么,小男孩“哇”的一声扑在爷爷身上痛哭了一场。

小男孩痛哭过之后,我问爷爷和他说的啥,爷爷笑而不语。我又问爷爷他叫什么名字,爷爷回答——心狐。

就这样,心狐成了爷爷的干孙子,也成了我的兄弟。

而且,金村的族人都很照顾心狐,心狐就在金村阖族的细心呵护下茁壮成长起来。可是族人不喜欢叫他“心狐”,都称呼他——山里娃,时间长了就索性叫成“山娃”,心狐的本名却很少有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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