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提着个酒葫芦,桌上空无一物。

说他是中年人,只是猜测,因为他乱首垢面,脸上布满了一层胡须的黑茬,无法辨识年龄。他虽然穿着一身黑衣,却到处沾着斑驳的泥土,还有几个破洞,仿佛数月不曾梳洗净面,不曾换洗衣物。

宋于心脸有怒色,但只是抿了抿嘴唇,忍了下来,腹中整理了一下措辞正待开言,那边的胡改邪已按捺不住,腾地站起来,怒道:“世人皆知我喜鹊门与神仙驿百姓世代交好,我门中更有数十人先后登上通天岛远赴仙境,你无端出此言挑拨离间,是何居心?”

中年人笑道:“与神仙驿交好的,何止是你们喜鹊门?天下间所谓的正道中人,哪个不与神仙驿交好?不与神仙驿交好何能得道成仙?世上没有白吃的饭,没有白喝的酒,给马喂草料是为了骑它,给女人端夜壶是为了睡她,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胡改邪怒不可遏,抄起桌上的长剑,宋于心急忙过去劝道:“六师兄,稍安勿躁,我心端正,何怕外人评说,可还记得掌门师叔安顿咱们的话吗?”

胡改邪喘了几口粗气,愤愤地坐下,啪地将长剑拍在桌上。

宋于心转向中年人道:“阁下见笑了,贫道所谓‘生变’的意思,是怕药丹放得久长会变质,失去功效,只因不善词令,用词失当,让阁下误生歧意。”

中年人呵呵两声,不再言语,提着酒葫芦只顾喝酒。

宋于心坐回到胡改邪对面,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胡改邪哼了一声,似有不服。

任士法也坐了下来,转头望了一眼中年人,呷了一口酒,向宋于心问道:“玉烟真人今岁高龄?”

宋于心道:“掌门师叔八岁上山,至此已有一百八十余载。”

任士法沉吟道:“五十五年前,天月真人相携两位师弟登岛仙去,这次登岛的应是玉烟真人吧?”

宋于心道:“这个我不敢妄自揣度,任先生应比我们更清楚,历来从通天岛上下来的仙子,点到何人,那人便跟随而去,实乃仙家法定,非人力可控。”

任士法点点头,哦了一声:“那倒也是,不过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正道中修为排名前五的高手都会被仙子点到,自上次通天岛来过以后,十年一届的比武大会已举办了五届,玉烟真人连续蝉联第一位,又是正道同盟的盟主,加上贵门又是当今正道的第一大派,他登岛成仙已是毫无疑问的了,只是不知贵门中还有哪位有此仙缘?小道长,你务要刻苦修行,力争这一次登上那通天岛,飞升天界,岂不美哉!”

宋于心苦笑着摇头,道:“任先生折煞我也,凭我这等微末伎俩,放在天下的修道之人当中,如石沉大海,连朵浪花也溅不起来,岂敢贪念成仙?任先生,你还是给我们讲讲当年通天岛降临人间的旷世奇景吧,敝门中的师叔辈们虽有亲眼见过的,但往往一言带过,不肯详叙,我们着实好奇得很!”

胡改邪附和道:“是啊,任先生讲讲吧,让我们这些孤陋寡闻的人也长长见识,好在同门师兄弟面前吹嘘,不然此番下山历练一无所获,岂不惹人笑话?”

众人也都怂恿,任士法捋捋白胡子,呵呵笑道:“既然诸位有此雅兴,那我便讲讲吧,不过纵然我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法再现当时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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