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醒,你莫要怪阿静!”

“父亲,我不会怪二弟……”虽有些惊讶于父亲的观察力,郑宇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微笑着回道,“其实深究下去,今日之事,真正的原由怕还是在我身上……”

郑肃微感诧异地看了看长子————能坦然承认自己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出来的。看得出来,这些年里长子的脾性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若换在离家之前,他怕是死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轻叹了口气,郑肃的面色愈发缓和下来,“这几年里,阿静确实吃不少苦。他虽然从未在家中说过这些,但我与你母亲都是看在眼里的。子醒,前些日子里阿静对你有些不睦,你莫要跟他计较。再过些时候,我会把当年之事一五一十跟他交代一番,到时他应该可以想通些事情。一家人和和睦睦,最是紧要!”

“父亲,我明白…”

“听阿静说,你今日替他挨了一棒,伤得可重?是否要请大夫过府?”想起了一事,郑肃眉目间不无关切之意地询问道。

“没什么大碍,当时稍觉有些痛,现在已经无恙了!”不想让父亲担心,郑宇笑着摇了摇头,“父亲,今日这事就莫要告诉母亲了!”

“这是自然……”郑肃难得地微微一笑。

“好了,此事就揭过不提了。”顿了顿,郑肃换了个话题道,“本月底,便是我郑氏的五年宗祭。此次宗祭,又恰逢百年整期。今日已是月半,也没多少日子了。子醒,你随不随我回荥阳?”

郑肃问得虽很淡然,但郑宇却知道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松。说起荥阳郑氏的宗祭,确是大有明堂的.

郑氏的先祖可追溯至周朝,传周宣王姬静即位二十二年,封庶弟姬友于郑(陕西华县),遂有郑国。

周末战国群雄征伐之时,郑灭于韩。为避难,郑氏十五世祖遂迁於陈宋之间。至汉朝时,郑氏二十七世祖郑奇为河南太守,又举国迁回荥阳聚居,而各地宗支多由荥阳分出。

自此,天下郑氏以荥阳发源之地。

有汉以来,郑氏便为天下名门,族出大儒、名士、官宦无数。数百年来,朝脉虽更替不断,但郑氏却能始终屹立不衰。而所以能如此,除了门第名望显著,家风严谨之外,另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便是郑氏各宗支之间的紧密关联。

聚则盛,离易衰!古往今来,多有名门旺族因内部不合勾心斗角而至家破族亡的先例。有鉴于此,郑氏先祖便定下了一条规矩————以一世祖桓公薨日为祀,五年一祭。凡荥阳郑氏子弟,莫论为官何处,家居何方,大祭之期必须赶至荥阳参祭。几百年来,除了偶因战乱天灾而延期,荥阳郑氏的五年宗祭从未中断过。延续至今,规模愈见庞大,仪式愈见严谨。

近数十年里,已多有旁支系子弟因无法及时赶回荥阳参祭,而被逐出谱系,再不可称出荥阳郑氏。

而五年之前,郑肃已经缺席过一次宗祭。那时他因为要四处寻找离家出走的长子,根本无法顾及到宗祭之事。

事后,郑肃虽不至于被逐出郑氏族谱,但确实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今次宗祭,他若是还不能携两子及时赶赴荥阳,怕是就很难预料后果如何了。

现在他所以询问郑宇是否随行参祭,主要却是考虑到五年前的那件事已经在郑氏宗支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担心荥阳之行长子可能会遭遇一些不必要的诘难非议。

“愿随父亲一行!”对父亲的关切明感于心,郑宇丝毫没有犹豫地应允了下来。

“好!”郑肃神色也是一松,微笑着点了点头。

…………

…………

离了书房,途经郑静的房间时,见里面灯火正明,郑宇略一思索后,上前敲了敲房门。

“是谁?”房内有人询问道。

“我!”郑宇轻轻回了一句。

房间里沉寂了一阵,就在郑宇准备离去时,门却打开了。

执拗少年静静地站在门侧,让开了进屋的路,头却低垂着,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微笑了笑,郑宇举步跨进了门内。

这房间的大小跟郑宇自己的那间一般无二,但布置却是大相径庭,充斥着书卷之气。整个房间里,最多的东西就是书,除了书案上的经卷之外,还另有一个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近百本书。

走到灯火通明的书案前,无意间看了看案上的那卷手录的文稿,却发现上面正是那日赵山转述的《论语。学而篇》解注。但里面的内容残缺不,估计是抄录者自己未能记的缘故。

目光很快从书案上移过,郑宇转过身,和声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弟弟询问道:“今天有没有伤着?”

郑静先是一怔,随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外出劳累了一天,书不要看的太晚!”

“恩……”郑静低应了一声.

“与有礼之人,可以言和言礼;对那无礼之徒,就没必要客套那么多了。‘礼之用,和为贵’,也应因人而异……”看出少年有些意志消沉,郑宇微笑着说道,“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对。不过,策略上却有些问题,所以才让自己陷入到危险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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