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在李氏的力挽之下,李登阳一家留宿在了郑府。

…………

穿过廊庭,走进偏院,远远地便听到一阵脆如黄莺的少女笑声。

守在院里的两个青衣小鬟一见府上大公子驾临,连忙准备福身行礼。郑宇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要惊动了屋里人。

待两个小鬟乖巧地退到一旁后,也没有继续进去,郑宇就在院门处静静地倾听……

“……朵儿姐姐,你是没有看到,哥哥那么大的人,居然被大娘像个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我和云菲当时想笑又不敢笑,都快憋岔气了……”

“表哥今天在诗会上一定很神气,听哥哥那么说了,我都好想能亲眼去看看……对了,朵儿姐姐,你为什么叫表哥‘苏大哥’……”这是表妹李云菲的声音。

“苏…郑大哥有段时间不记得自己是谁,他说自己姓苏,我们都叫惯了……”朵儿温婉地回答道。

听了片刻,郑宇脸上浮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没有打搅少女们的闺阁私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郑馨和李云菲如果能成为朵儿的闺友,对郑宇而言是再欣慰不过了。离开山村之后,朵儿就没有真正快乐过。少女那孤苦无依的寂寞,令他看在眼里,怜在心中。

但自己身上背负的一些沉重使命,却让他无法时刻陪伴在朵儿身旁。而赵山,则是年岁尚轻,还无法理会得那种细腻的少女心思。

能有几个年龄相仿的闺阁伙伴,应该可以让朵儿变得开朗快乐起来……

………………

回到房中,郑宇才有时间地思索起下午遭遇的一些人和事。

礼部侍郎公子郑远楠显是有心与自己相交,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如此屈尊礼遇。且不管他有何图谋,但此人的脾气心性还算是不错,值得一交。

那位与前世历史里姓名相同、甚至连诗作都无二样的苦吟诗人贾岛,则是一个诗痴,一个有趣的诗痴……

至于阴柔美男魏岳,虽看似风liu,又有些羞涩腼腆,但郑宇却可以肯定————那只是他外在的保护色,这人绝不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浪荡子。他的心机,要比他的外在要深沉得多。

但比起以上的那几人,更令郑宇在意的,却还是楚氏裴氏的那几位————回到长安这么些天,自己几乎足不出户。难得外出一次,居然就能碰到这几位因缘极深的“熟人”,这不是天意么?

老天爷怕是也闲得发慌,看不过五年前的那件事如此“平淡”地收尾,刻意要再掀起一场波澜!

不过,这样也好。

那件集阴谋、构陷、贪婪、无信于一身的丑陋事件,居然能被扭曲成一桩才人佳人的美谈,也未免太……

令污人者得志,令被污者伤神了!

既然老天爷也不肯就此罢手,那就与天,与地,与人,好好地斗上一斗吧!

……………

两天之后,已到了月半,正是长安城里礼佛的吉日。

李氏早几日前,就已定下了这一日进寺礼佛还愿的计划,主要为感激佛祖保佑长子郑宇平安归来。

清晨时,郑府上上下下都起得极早,梳洗更衣,早早地用了早饭。敬佛极崇的李氏甚至特地沐浴了一番,以示虔诚。

收拾妥当之后,除了还要忙于公务的郑肃之外,一家人几乎部出动,以李氏为首,有侧室杨氏,郑宇三兄妹,老管家郑谱,朵儿赵山姐弟,加上些奉持礼佛之物的仆婢,一总有十一、二人之多,动用了三驾马车。

……………

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土,经两晋、南北朝,至本朝已极是兴盛。法相、净土、天台、华严各宗都有信徒无数,信众上至后妃王公、达官显贵,下至庶民百姓。

身为帝都,长安也是天下间佛宗最为繁荣兴盛之地。城中仅官修大寺便有兴教、香积诸寺,其余信众自行募建的大小寺院更是无数。每逢天气晴好之日,都有信众携家悠游寺庙,虔诚礼佛。似月半或其他吉日,更是人涌如潮。

郑府一行的目的地,却是长安城外、终南山上的的香积寺。

…………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香积寺为净土宗祖庭,净土宗祖善导圆寂之后,弟子怀惮为善导先师功德,广募信众修建了此寺。时传,建寺之讯一经散布,便有无数信众闻风而动,其中不乏倾举家之财奉献者。寺成之后,又经朝廷多番修缮扩建,更被天子恩赐“倾海国之名珍”、“舍河官之秘宝”。

而今,香积寺已成净土宗道场之首,前来瞻仰拜佛的人络绎不绝,香火极盛。

车辕行至终南山脚时,便见上山的道路已经有不少人影,真不知有多少人家是天色未光时就已动身前来。

抬眼望去,山道上许多信众扶老携幼,持香带烛,面目无比肃穆地朝山上寺院行去。甚至有极虔诚的信众,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而途经之人也是一脸淡然,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这兴盛的景象,让郑宇都不禁有些惊讶。

“大慈大悲!”下车之后,李氏先是双手合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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